轉眼間一個月的時間已至,龔梧月從中原馬家趕了回來,聽聞孟凡星一切都好,楚宵臨也就放心了。他武功較同齡人而言還是相當不錯的,隻是比起謝新朝這種奇才還是有一段距離。
龔梧月放好行囊跟楚宵臨聊完了話卻沒發現周序音的影子,問道:“周序音呢?她還在花市?”
“不,她走了。”
龔梧月站起身皺眉道:“那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她是回姑蘇了嗎?”
楚宵臨搖搖頭,勉為其難地笑了一下,“……不過也快了。”
龔梧月垂喪道:“她到底是鹭羽山莊的大小姐,又深愛着薛赫言,估計在我們這兒也待不長久。我回來的路上聽說她表哥跟新朝兩個都在蘭章成手底下受了重傷,這薛家肯定早就把人給贖回去了,新朝那兒呢?你怎麼也不管管?”
“我讓江南幾家的竹篁館湊了兩千五百兩寄去禦景山莊了,等他們把另外一半的錢湊齊就可以去昭明神宮贖人了。”
龔梧月啃了口蘋果充饑道:“……也是,出一半正好,出多了不給禦景山莊面子,出少了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畢竟新朝都當着天下武林人士的面喊過你一聲師父了。”
龔梧月起身四處瞧瞧,見屋内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切物品又整理得井井有條不禁喜上眉梢,“你有心了啊!謝謝。”
“舉手之勞。”
見他要走,龔梧月又喊住他道:“你既然、這麼在乎這個家,要不要考慮從島上搬出來,跟我一起住?……我是說凡星那臭小子都離開了,我就沒什麼後顧之憂了——”
她卯足了勇氣才将這十年以來積蓄的情意表達出來,“要不……我倆在一起吧?省得應水泉老來催你了!”
楚宵臨籲一口氣,沒有說話。
龔梧月又道:“不過你放心,即便我倆成婚了,你還是可以去江南遊曆,去找别的姑娘玩,我知道你是個心裡有數的人,不會亂來的!”
楚宵臨笑道:“我自然是個心裡有數的人,可我心裡的人不是你,梧月。”
龔梧月深受打擊但也瞬間恢複裝作若無其事道:“……這可是我第三次給你機會了啊!事不過三,沒有下次了!”
楚宵臨淡淡地回憶道:“是,第一回在玉樓關的宗祠寺廟裡你跑上來就問我有沒有家室,我說沒有你當場決定要嫁給我。後來是你去馬家領養凡星那次,你給了我第二次機會,要不要考慮跟你在一起,可我當時覺得凡星比較重要,那畢竟是你恩人的兒子。而我,心中也無甚愛意,即便接受了可能也給不了你幸福。我這人不喜歡勉強,既不喜歡勉強别人,更不願勉強自己。”
龔梧月靜靜地聽着,楚宵臨道:“今日你既然再度提起了,我也隻能跟你說……我已有心儀之人,此生除了她以外再不會接受其他女子。”
龔梧月忍住了難以言喻的痛苦與悲情,“那個人……就不能是我?之前潘文珺跟我說,說你喜歡上了一個不喜歡的人……他們都覺得是我,為什麼不是我?”
楚宵臨道:“我是喜歡你的,梧月,我喜歡你大大咧咧的性格,有話直說的脾氣,即便你平日裡會給我制造一點麻煩,我也欣然接受。隻是我從來都是把你當作朋友,因為與你相處,我覺得舒适愉快,不必隐隐藏藏。”
“那那個你不喜歡的人是誰啊?”龔梧月不甘心地問道,“你既然不喜歡她,為何又要——”
楚宵臨背對着她道:“我确實很不喜歡她,不喜歡她的性格,不喜歡她的身份,更不喜歡她還愛着别人。”
“……”
“她外表雖貌若天仙,心地卻沒有那麼單純善良,她明知身邊有很多黑暗不公,卻也懶得搭理抗争。她就這樣從着大流,受着管束,還愛着一個會将她徹底帶偏的男人。”
龔梧月不可思議地苦笑了下,“你喜歡……周序音?”
楚宵臨的喉結輕動,“是,她知道了,但她回應不了我,即便後來我将她帶去了島上,與她獨處了一個月,她還是思念着薛赫言,一聽到他受傷,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走了。”
龔梧月不敢想象道:“……你真把她帶去了島上?你瘋了,她根本就不愛你啊!”
“是啊,她不愛我,這也算是老天對我年輕時犯錯的懲罰吧。”
龔梧月怒道:“你把她放了,你關着她做什麼?你為什麼要強求一個既有愛人又有未婚夫的人呢?”
楚宵臨回頭也生氣道:“我把她放了?……我放了她、她就會跑回姑蘇做薛赫言的外室,她被感情沖昏了頭腦蒙蔽了雙眼難道你也是嗎?”
“你現在不也昏頭了嗎?”龔梧月怒斥道,“她要回姑蘇哪怕給薛赫言當一個無名無份的外室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你為什麼要幹預?”
“薛赫言不是值得她愛的男人。”
“那你就是嗎?那你去說服她啊,還是說你要霸王硬上弓,把自己的徒弟給強上了嗎?”
楚宵臨吸一口氣道:“……我不會。”
龔梧月見他還有幾分理智,好言規勸道:“你把她放了吧!隻有她吃夠了苦,才知道自己選錯了路。”
楚宵臨卻搖頭,“不,既然知道她日後會吃苦,我便不會放她走,我這是為了她好。”
“可她不會感激你的,她隻會讨厭你。她的心本來就是偏的,你與其執着于不可能的她,為什麼不選一個向着你的人呢?哪怕不是我,潘文珺也行啊!至少她們都是真心對你的。”
楚宵臨這會兒終于平靜了下來,“你們都是這麼說,連她也這麼勸我……我若真的可以将就,就不會等這十年了。”
不等龔梧月再多勸說,他已揚長而去。
等他匆匆回到島上,周序音正站在水上遊廊那邊看着遠天景色,楚宵臨飛身落至她的身前,她迎上來道:“我看那兒有好大一片烏雲飄過來了,你若再不回來就要淋雨了。”
楚宵臨輕輕擁住她道:“我回來了,我不過是去外面買了些生活必備的東西,你先回房,我搬去廚房那裡。”
等他整理完了米面糧油,周序音也沏好了茶水,楚宵臨剛走到寝殿中堂,春夏之交的陰雨便纏綿地下了起來,周序音起身看了下,楚宵臨一邊喝茶一邊道:“這雨看似得下一陣,若是下上一天一夜,島上又要水漫金山了。”
周序音看着細雨泛起的朦胧水霧,不由得聯想到了去年仲春的時候,她在舅母那兒求情想要取消與謝新朝婚約的那一場雨。那次她分明看到了薛赫言等在不遠處,可他沒有上來跟她一起請求,大概也是從那一刻起她明白了什麼才是對薛赫言最重要的,那絕不是她。
入夜了雨還沒停,周序音沐浴之後坐在窗邊看着北邊的月季花園,不禁有些擔心,正當她要起身的時候,楚宵臨敲了敲她的房門,“睡了嗎?”
她走去開門,楚宵臨道:“還沒睡,是雨聲吵着你了嗎?”
周序音拉着他走到窗邊指向那處花園,楚宵臨意識到她在擔心月季,安撫道:“那兒地勢高,雨下得也不大,不會損害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