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甯簡将科考新政令向衆人說完後,全家人仿若蒙上了一層似有若無的愉悅。有了近在眼前的奔頭,總是會令人緊張且歡愉的。
田假即将過去,可天氣的炎熱程度卻絲毫不減,秋老虎氣勢洶洶不分敵我平等地襲擊着每一個人。
整個假期中,在未聽到朱寶玉的消息之前,甯簡是放松且悠閑的,每日巴不得跟柳予安不分彼此地黏在一起,就算是隻在一起坐着喝個茶也覺甘之如饴。
而自那日從朱寶玉那回來後,第二日便一改慵懶随心的作息,雖說每日依舊将柳予安盯在眼皮底下,但卻是在身旁埋頭苦讀罷了。
柳予安在身旁,甯簡是極其安心的,時不時擡頭看上那麼兩眼,便覺得心滿意足。
而柳予安時不時地給搖搖扇子添添水這種事,也讓甯簡生出番賭書消得潑茶香紅袖添香夜讀書的愉悅。
倘若期間柳予安離開間隔,那甯簡便會心緒不甯,翹首以盼望眼欲穿地等着人回來,直至來人重新坐到自己身邊方才安心。
而性子極好的柳予安向來是炙手可熱的,兄妹三人少不得有些你争我搶的意味。
甯簡想柳予安隻陪着自己安靜讀書,甯純則時不時想拉着柳予安去後山采藥材野果子,至于甯念最多的是喜歡讓柳予安抱着自己寫大字。
後來在幾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柳予安先是會在甯簡身邊抱着甯念寫大字,大字寫完後便繼續在一旁陪着甯簡讀書。下午日頭快落時,便陪着甯純去後山采藥材野果,亦或是在院子裡陪着挑揀碾藥。
一個月下來,最忙碌的反而成了柳予安,故而在甯簡田假将要結束時,一打眼竟驚奇地發現柳予安肉眼可見地消瘦了許多。
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甯振搖着蒲扇在院中納涼,破天荒地喊來正湊在柳予安身旁讀書的甯簡。
甯簡應和着自己爺爺的呼喊到其身邊坐下,眼巴巴地看着甯純跑去了柳予安身邊。
甯純見縫插針地樂呵拉着柳予安到一旁,以挑釁的姿态遠遠地給了甯簡一個志滿意得的眼神。而後獨占着柳予安,興緻勃勃說着男人分不清的胭脂紅。
甯簡回神不去理會那小人得志正招搖着的甯純,正巧身旁的甯振也開了口。
“小簡啊,這麼多年了,咱們爺孫倆也沒怎麼好好說過話。”甯振搖搖蒲扇,端起眼前桌上的酸梅湯呷了一小口。“轉眼間你們也都長成大人了啊。”
“六年了啊。”甯振意猶未盡地感慨着。
“是啊,六年了。”甯簡應着甯振的話,不由自主地目光總被屋裡燈光下和甯純說着話的柳予安吸引。
“你向來是話少的,我老頭子也不懂怎麼跟年輕人交流,咱們爺倆就随便拉幾句。”甯振的蒲扇搖了搖。
甯簡視線收了回來,稍微側了一下身,擋了擋自己能看清柳予安在屋裡的視線。
“嗯。”甯簡禮貌乖巧地回應,坐姿闆正。
“回去這件事呢,咱們順其自然。近日見你也是消瘦了不少,還有你大哥,陪着你清減得更厲害。别太累,适當歇歇着。”甯振慈愛地望着眼前的孫子。
“嗯,我很好。的确是大哥跟着受累了。”甯簡微微一笑,回應着自家爺爺的關心。
“此次推選有把握嗎?”甯振透着月光,仔細地審視着眼前已然長成的孫子。
“目前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不清楚推選内容,不清楚推選人數,亦不清楚推選規則。”甯簡如實回答,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但若是擇優推選不憑家境,那便應該是沒問題的。而且既然是新令,那其中陽奉陰違的事就不會太過火。所以這第一次的施行,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老了,也不懂其中的什麼彎彎繞繞了,達官顯貴咱們的确是沒法比,但如若真的有需要什麼打點的,咱們該做的還是要做。”甯振語重心長道。
“我懂的。”甯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