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句話，大概也是肯定了以上董尚書病退的消息并非傳言，且估計已然是被皇上準了的。

“董伯身體确是不太好，也的确提及過想退的打算。隻是，”甯簡頓了一下，表情很真誠，“隻是我也的确不知，繼任推選這回事。”

“啊，如此啊，哈哈，咱們兄弟且當是茶餘飯後的閑聊罷了。”郭子淩也的确不覺得自己能從一個剛入京都沒幾個月的小官身上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今日有緣一聚，且就是緣份。”說罷，便自己就手喝了一杯。

“不過若是尚書提及起......”郭子淩真如閑談般那麼随便，仿佛已然和甯簡相熟已久。

不擅長或不屑于的人情世故，卻不代表不會把握機會。甯簡拿起酒盅對飲，很上道兒地回：“若是董伯提及，那便自然告與郭兄先知。”

郭子淩實際并不想同一個比自己還小的毛頭小子約酒，可奈何自己父親強烈要求。故而一開始也頗有些置氣，于是本已有約的甯簡剛出家門便被拉來了添香樓。

甯簡也知曉現在自己如同草芥般的地位，頂多是承了一個天子門生的名号，但這天子門生又不止他一個。

現在大概能被叫做背景的，應該就是董尚書了。然而董尚書為人古闆，隻認死理，讓他去從私情方面去提拔一個人，那便是萬萬不可能的。

甯簡深知董尚書的脾性，但這并不妨礙有些人會認為甯簡是這個先例，而甯簡作為一個有些野心的成年人，也欣然旁人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和董尚書的關系。

再說從自己大哥那學的拼音要編纂普及這件事，效果沒出來前，誰也不敢說甯簡就能憑這個一飛沖天了。

故而綜上，甯簡雖對今日郭子淩的行為有些反感，但也明白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要強的道理。但骨子裡的傲氣，讓他即使面對比自己官職大的郭家，也必然是做不到趨炎附勢奉承谄媚的。

而甯簡的這副不卑不亢姿态，也成為郭子淩下菜碟的認知基礎。

“郭兄，你看不如今日便先到此吧。”甯簡抱拳緻歉，作勢便起了身。“實屬是約了友人不便爽約，改日定當賠禮道歉。”

“甯老弟說哪裡的話，分明是我不約便請，錯也是錯在我呀。”郭子淩一同起身，滿臉歉意。

“改日你我弟兄定要好好吃一場酒。”郭子淩說完，幹了一杯。甯簡也陪了一杯。

瞧，一杯酒下來便能稱兄道弟的交情，盡管是惺惺作态，卻又怎麼不算是真誠呢。

郭子淩欲送甯簡出門，剛出房門迎面走來一弱柳扶風脂粉氣十足的小倌兒，順勢摟上了郭子淩的胳膊，嬌柔作态地倒進了其懷中。

“淩少爺今日也不叫人家，真讓人家白白地好等。”郭子淩懷中的小倌嬌嗔道。

“乖，晚些來找你。”郭子淩說罷，将人輕輕推出去，順手拍了一下小倌的屁股。

濃妝豔抹的小倌還回頭擠眉弄眼地沖郭子淩抛了個媚眼，一時看得甯簡有些皺眉。

郭子淩瞧着甯簡暗地裡皺眉的表情，沒說什麼，隻是了然一笑。畢竟，不是所有男人都好這口的。

瞧着郭子淩的态度，并沒特别避諱着甯簡，不過也講得通，這年頭民風開放，龍陽之風盛行，怕也跟這些想嘗個新鮮的公子哥們也脫不開關系。

添香樓這地方，之前甯簡雖然從未來過，但這遠揚的名聲，卻也是有所耳聞的。

添香樓中飲酒，點倡優作陪已然是心照不宣的規矩了。而這倡優些大多是些清倌，除非到了該出的年紀或是來人權勢足夠大，亦或是出的價足夠高，酒樓東家便會給送到床上。

清倌兒是可以随便點着陪酒，而被要了的雖然也可以再陪人吃酒，但夜間陪伴卻隻能是當前出價人的。除非出價人說是棄了，才能再去跟别人。

據說從前添香樓倡優隻有女人，卻不知從何時起逐漸開始有了小倌。

倡優們大多時候在暗香閣活動，有來客點陪酒便前來添香樓，但是也是不能夠下二樓露面的。

二樓樓梯的拐角處，“郭兄便送到這兒吧。”甯簡抱拳作勢要告辭。

可一轉身，恍然瞧見一道背影正要上三樓，白衣飄飄，發絲松散地隻用一青色發帶松松地纏着。

是柳予安？

霎時間，甯簡心如擂鼓，兩步并做一步邁上兩階樓梯，拍上了樓梯上的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