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誰啊。”趙飛白道,“周屹清的老師在我們那層,他應該是被老師叫下來或者去問問題的。”
不知為何,我莫名松了一口氣,耳畔汩汩的血流聲慢慢地平緩下來。
“他眼睛都沒有瞟過我們班。”
”說起來,周屹清正眼看過誰嗎?”趙飛白好奇道,“我每次見到他他都低着頭。”
“不知道。”我搪塞道,想趕緊把這個話題帶過。
趙飛白這時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想起來,昨天鐘旭讓我替他給你帶句話。”
“鐘旭說他沒有你的聯系方式。”
我不耐蹙眉:“他能說什麼好話,我不想聽。”
他狗嘴裡肯定吐不出象牙。
昨天我狠狠擺了鐘旭一道,趁他還在衛生間的時候,故作委婉在衆人面前說他家破産了,讓大家以為他充胖子擺闊。
雖然他家公司确實是被收購,但對鐘旭來說,他再落魄也遠遠超越在場的人。
況且他也不可能真的去解釋,賬也已經被我結清。
鐘旭和我一樣要面子,被人用那樣的眼神打量,昨天晚上他就算心裡咬碎牙了,面上也要裝出雲淡風輕,帶血吞下去。
我想到這裡,愉悅地揚唇。
趙飛白道:“我原本是不打算給你帶話的。”
“當年鐘旭說你為了錢才和景行在一起,還把現金甩你臉上的事,我也還沒忘。”
“隻是,”趙飛白頓了頓,“鐘旭說這句話一定要帶給你,你肯定會感興趣。”
“他說,他曾經偷拍過一張照片,你是主角之一。他說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沉默地看着手機屏幕裡的黑字,靜靜地思索。
趙飛白忐忑道:“那張照片他想給你,如果你也同意的話,明天去這個地方見他。”
趙飛白發來一個地址。
“我感覺他不懷好意,而且你看見他就煩,你應該不去吧?”
我打了兩個字又删除,在反複三四次以後,我回複趙飛白:
“不去。”
趙飛白擔憂道:“那個照片......”
我沒什麼情緒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張照片,是我和景行的合照。”
“不是什麼私密的東西,不重要。”
算上初中和高中,我和景行也認識了快十年。
但是我們沒有一張合照。
我的手機裡有很多我的自拍照,我和媽媽的合照,但是,景行的照片,哪怕是一張都沒有。
因為景行不喜歡拍照。
我心裡不知道作何情緒,隻是攥緊了手裡的手機。自從我發了那條分手信息以後,景行沒有回我,仿佛那隻是一條再無關緊要不過的信息。
是在裝死嗎?
我含着微微笑意想:
如果景行一個禮拜以後真的敢出現在我面前。
我會毫不猶豫地先給他一巴掌。
穿戴齊整打開門,柔和的亮光從窗外斜斜地射進走廊裡。過道灰塵狂舞,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手揮了揮,我路過過道窗戶時駐足,探頭透過玻璃向外面看。
雨已經停了,隻有點點雨滴還粘在玻璃上,晶瑩剔透。
我露出一個柔軟羞赧的笑意,朝玻璃裡的倒影眨了眨眼睛。
今天真是一個好天氣。
不是嗎?
翩跹的腳步聲慢慢遠去。
窗玻璃上,雨滴籠罩在微光中,随着吹過的風搖曳了起來,但依舊沒有滑落。慢慢的,微光暗淡了幾分,它也在陽光中升騰成一縷風,自由飄走了。
黃昏籠罩的過道由遠及近傳來了腳步聲。
我攏着大衣,不緊不慢地穿過走廊走到門口,回家後重重地阖上了門。
進屋後我先打開了屋内的大燈,仰頭望着白熾燈亮起後,我走到書桌旁,掏出大衣口袋裡的照片,深深看了幾眼後,随手夾進了一本陳舊的日記本中。
我的日記本很多,已經在桌子上疊起厚厚一摞。我以前熱衷寫日記,尤其在高中的時候達到一個巅峰狀态,每天能寫三頁。
但是現在我懶得寫了。
我懶洋洋地瞟掃了一眼堆疊的日記本,順手把手裡的甩到了最上方。
晚飯用路上打包回來的飯菜簡單對付了一下,我興緻不高,吃了兩三口就扔了。把大燈關上,我隻留了一盞床頭燈照明。橘色的暖光溫柔地打在被子上,映出深沉的陰影。
我解開大衣扣子,脫下,随手扔在椅子上。随後是薄毛衣飛了上去,接着是外褲,襪子。
脫到全身隻有最後一件衣物時,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屋内的空氣仿佛雜夾着細細的寒意,冰冷無比。我摸了把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甩了甩頭,赤腳走向浴室。
門口的全身鏡站立在黑暗中。我摸索着打開門口的燈,暖黃的燈光從浴室裡射出,明光铮亮的鏡面被點燃半側,在空氣中閃過一抹刺目的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