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漣漪便開口問道：“你家裡人為什麼不給你吃這些？”

她記得他上次說過，他家裡人不給他吃這些。

或許是甜食收買了他，遊空開口道：“我爹說，這些都是小孩子才喜歡的玩意，我已經不是小孩了，不讓我吃。”

說完他的神色有些沮喪。

“這吃食分什麼小孩大人的，難道大人就不能吃甜食嗎？”

“嗯，爹是這樣的說的，他說我明年就及冠了，心思應該用在習武上，本身就已經比不過大哥，更加應該勤學苦練。”

遊空的記憶裡的父親，可并沒有這樣“溫和”的和他說過話。

他記得那時他不過十三歲，府裡有個新來的下人，那個下人跟其他已經入府很久的老人不同，顯得格外有活力和活潑，每天都叽叽喳喳的。

那個時候他剛剛被派到他身邊照顧他，他們兩差不多大，沒事的時候，下人就會給他講故事逗趣解悶。

下人會跟他說他家裡很窮，生了很多孩子，實在養不起，便将他送到這裡來。

這裡很好，能吃得飽飯，他來之前，還以為會遇到一個兇惡的主子，天天挨打，那時候，下人說完，還小心的偷瞄他一眼。

接着下人又說，還好沒有，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主子，不會打他，他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那時候的遊空對外面充滿了好奇，他總是想知道外面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下人便給他說外面的生活，還給他講英雄逞兇除惡的故事，那些故事通過他的嘴裡講出來，總是格外吸引人，這讓遊空更加對外面好奇。

不像是府裡的生活和飯菜都是那般一闆一眼。

下人偶爾會和他說，外面的什麼東西很好吃，很甜，講的繪聲繪色的，這讓遊空也好奇，甜味是什麼滋味，他還沒試過，不會有人願意給他吃這些東西的。

也許是看遊空實在想吃，下人有一天自告奮勇的要出門幫他買一碗糖水回來，那時的遊空還不知道他會有多後悔那時的決定。

下人是偷偷溜出去的，回來以後的确帶來了一碗糖水。

那碗糖水他現在都還能記得是什麼樣子的，可是那一天，好久沒出現的爹回府了，他很開心。

雖然每次爹來，他都會一身傷，但他還是很想要得到他的認可，他想着也許有一天，他的武藝和他大哥一樣好，爹就會不再打他。

等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身影将外面的陽光擋在身後，投落在地上，落下一大片陰影。

他放下還沒來得及吃的糖水，興沖沖的就沖向爹，他真的很希望爹能夠抱抱他，他還從未抱過他，下人跟他說，外面的爹和兒子的相處起來，還會将兒子舉過頭頂。

他不奢求他會他能做到這樣，那怕隻有一個擁抱也好。

他也希望能夠得到爹爹的擁抱。

可是還沒等他靠近，爹便一把将他推到在地。

爹高大的背影逆着光，他看不清爹的臉色，隻能看到爹氣沖沖的走到那碗糖水面前，一把将其丢擲在地，炸開的瓷片，劃過他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他愣愣的伸手捂住脖子，低下眼睛去看，血暈染在指縫間，他哀聲喊了聲：“爹……孩兒……流血了。”

迎接他的不是心痛的擁抱，而是指責。

爹憤怒的對着他大喊：“你這個逆子，我好吃好喝養着你，你便是這般對我的？你比不過你大哥就算了，還這般貪圖享樂。”

憤怒的吼聲還在耳邊，下一刻迎來的就是鞭子，鞭子凄厲的裂空聲，響在耳邊，一鞭又一鞭。

那一打，他半個月沒能下床，之後那個下人也不見了，他問過府裡的老人，可是大家都緘默再三，閉口不言。

問多了，他也就知道，不會有人告訴他，他也就不再問了。

同時，他也失去了他唯一一個朋友。

遊空想到這，又默默往嘴裡舀了一口冰豆花，希望嘴裡的甜能掩蓋心裡的苦。

李漣漪似乎看出了遊空的難受，她默契的沒有再開口說話，而是選擇沉默的陪他吃完了這一份冰豆花。

每一個人心裡都有秘密和傷痛，能不觸及别人的傷痛就不觸及。

等遊空吃完了最後一口冰豆花，放下湯匙。

李漣漪便率先站起來，她想着如果他們兩個這樣進去，肯定是問不出廚子的下落的，他們兩個得另劈西徑。

李漣漪來回看了眼遊空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一個想法，油然而生。

這個辦法倒是可以一試，總之萬一不行，再找其他的路子，順便還要解決一下遊空的事。

弄清這個循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