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晴最終還是答應了老段的邀請,決定在周五回一中給高三生們講點廢話。
老段很高興,盡管一中這麼多年也出過很多優秀的學生,其中不乏餘晴沒能拿到的狀元,但她仍然在年級主任心裡有不一樣的地位。
“之前還擔心你今年也沒空,看到庾禮回國了我就先去問他了,他卻說還是你回去最合适。”老段在那頭笑得合不攏嘴,“你們倆現在還在一起吧,這麼多年是不是要結婚啦?”
這到底是怎麼造成的信息誤差?餘晴以為一中的所有人都在八年前知道她和庾禮已經在那個八月分道揚镳了。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直說:“老師,我和庾禮早就分手了。”
老段有些慌亂:“哎喲,我都給忘了,昨天找庾禮的時候那小子還說他來聯系你。我看你們那麼熟還以為你們和當年一樣呢。”
餘晴不想再提他,把話題翻篇:“老師,周五我會準時回去的,十多分鐘就夠了吧?再多說一點大家都要煩死了。”
她自己也當過學生,知道學生時期大家都讨厭開大會。而且高考前的大家普遍緊張,餘晴不想變成影響大家心态的千古罪人。
和老段又扯了幾句後她才終于挂掉電話,把手機丢到地毯上仰面躺着,心裡琢磨着周五應該要和那些小孩說什麼。
琢磨着琢磨着,餘晴不小心又睡着。
夢裡居然又是夏天,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年的夏天,但是個亂七八糟的夢。
她夢到盛蓓蓓,夢到庾禮,夢到邱明軒。
加上她,一共四個人,走在沙灘上。庾禮和盛蓓蓓手牽手在奔跑,邱明軒走在她身邊要牽她的手被她躲開。
她喊盛蓓蓓的名字,她停下腳步看她,她問:“坦坦,你喜歡看海嗎?”
餘晴的眼睛隻顧着看她和庾禮扣在一起的手上,哪有心思看海。
“坦坦,你喜歡看海嗎?”盛蓓蓓還在問,似乎一定要一個答案。
餘晴點頭:“喜歡。”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海浪就朝她湧來,她在瀕臨窒息中看見盛蓓蓓朝她跑來。
餘晴猛地吓醒,而後發現這種窒息感居然是真的,來自壓在她胸口的狗狗。
她把這隻肥貓抱下來,恍惚中自言自語:“我天呐你現在這麼胖了...”
狗狗剛被放下又從地毯跳到沙發上,它很喜歡黏着餘晴,尾巴掃過她的手心,讓餘晴注意到自己手心的汗。
好荒誕的夢,但場景卻很真,因為餘晴和庾禮以及盛蓓蓓是真的一起去過海邊,就在她十八歲生日的後一天。
也是在這一天,餘晴才知道庾禮已經考到駕照了。
從瀝州市區開到瀝川縣要兩個小時,盛蓓蓓和李落坐在後排連着車内藍牙吵吵嚷嚷:“放我的歌單!”
“放我的!你的都好難聽!”
庾禮目不斜視地開口,打斷這倆人的争吵:“放我女朋友愛聽的。”
他很少會這樣稱呼餘晴,盛蓓蓓和李落都愣住了,随後都退讓:“那放她的吧。”
餘晴的歌單更是一團糟,華語流行、Kpop、Jpop、R&B,她幾乎什麼都聽。
她連上藍牙,索性點了随機播放,第一首歌是《不能說的秘密》。
庾禮聽到前奏的時候露出一個笑容,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
盛蓓蓓和李落坐在後排齊聲抗議:“切歌!”
高三上學期的期末考試結束後,班上同學組織了去KTV唱歌的活動,那個時候烏泱泱地去了大半個班的人,大家到了KTV發現不僅有隔壁班,還有底下文科班。
考完試了大家都出來放松,李落又理所應當地跑到餘晴她們班來玩。
庾禮坐在角落玩手機,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手裡被迫塞了個話筒。
餘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也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她開口庾禮就肝腦塗地,他點了一首《不能說的秘密》,從頭到尾唱下來,沒有開原聲。餘晴始終認真地看着他,認真地聽着這首歌。
李落和盛蓓蓓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選這首聽起來都是遺憾的歌,但餘晴知道,是因為她和庾禮曾經一起看過這首歌的同名電影。
她知道庾禮還會彈鋼琴,之前看電影的時候就說要庾禮之後彈給她聽。
庾禮那個時候還問她會不會彈琴,餘晴說自己考過三級,現在隻會彈一閃一閃亮晶晶。
但他始終沒有找到能帶她回家聽他彈琴的合适時機,隻能在這個擁擠的包廂裡給她唱這首歌。
這麼甜蜜的戀愛卻有這麼悲傷的主題曲,李落一邊在心裡期盼她們分手,一邊又覺得庾禮真是個神經病,唱什麼歌不好非唱這個,真分手了怎麼辦。
但餘晴卻始終對這首歌抱有美好的記憶。
後排兩個好友還在大喊切歌,餘晴默默地把音量開大了一點,她倆最終也安靜下來。
抵達民宿已經是下午三點,急匆匆收拾好後盛蓓蓓就一手拉一個往沙灘邊跑。
海風真的是鹹的,餘晴的頭發被吹得亂飛,滿身口袋找頭繩。庾禮幫她按住後腦的頭發,把右手手腕伸到她眼前,那裡綁着一根她的黑色頭繩。
餘晴胡亂紮好頭發,拉起庾禮的手就跑去踩水,腳上全是沙子。
盛蓓蓓蹲在她身後不遠處,在地上寫字。李落湊過去看,她寫的是:坦坦蓓蓓落落,三個名字中間有兩個愛心。
李落嗤笑一聲:“怎麼把自己名字寫中間?”
大小姐仰起頭天真地笑:“難道不應該嗎?”
李落一腳就把沙子給踢飛,盛蓓蓓尖叫一聲後站起來追着她跑。
庾禮把餘晴拉走,遠離戰場,卻還是沒躲過跟個炮彈一樣朝餘晴沖來的盛蓓蓓。
她猛地抱住餘晴,貼着她問:“坦坦,你喜歡看海嗎?”
來瀝川看海是她的主意。
“喜歡。”她笑着點頭,伸手抱住盛蓓蓓,以及突然也沖過來把盛蓓蓓當夾心抱住的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