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藤在他轉身離開時微微偏頭看着他的背影,眼裡模糊不清,她緩緩蹲下,眼淚砸在地上。
她回到了合城。
吃了藥,去了周誠言的墓前。
她拿着一把滿天星,站了很久,然後坐了下來。
自言自語。
“對不起爸爸。”
“對不起,我太懦弱了,這麼久才來看你,你别怪我好不好。”
“我好累啊,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在周誠言的墓前唠叨着很多,說了很多,就好像要趁着這雙倍的藥量把這幾年的話都說完。
她說自己的生活,說過得很好,說自己談了戀愛,遇到了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但是她病了,她也想去見媽媽,就算喜歡,也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否則會變成負累,她會變得非常狼狽,這段感情也一定會以另一種方式結束,周藤不想那樣。
她沉默了一會,聲音帶着哭腔,“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滿天星在風中微微搖曳。
似乎是想要伸手撫摸周藤。
她終于泣不成聲,“等我的病好了,我會回來的,我會想辦法查出當年的真相,我不能……再這樣逃避過去了。”
齊岱終于從合城回來,他耽誤了很久的時間,周誠言是警察,他自己以及家屬的信息都被有意保護起來了,變得更加難調查。
陳空很憔悴,手機已經關了好多天,在華府公寓裡,每天都盯着門,好像覺得有人會回來似的。
但是始終沒有。
他捏着那資料,慢慢打開,一字一句地看,他緊盯着那案子上寫的殉職日期,大腦緩慢地運轉,終于明白了什麼。
那天就是周藤的生日。
陳空失控地拿過手機,手都在發抖,他打周藤的電話,是關機的,所以他隻好點開那個定位的軟件查看,芯片是在她随身攜帶的公寓門禁卡裡,位置在卓山。
周藤在卓山。
陳空飛快地下樓。
他想,他不需要周藤解釋了,她隻是在鬧脾氣而已,她說的都是氣話,錯的是他,是他不對,他可以道歉的,他可以哄她的。
他不該那樣任性,也不該那樣逼她。
他滿懷希望地到了卓山,希望能見到周藤親自道歉,但是沒有人。
店是緊鎖着的,别墅裡也沒有人。
周藤始終都隐隐知道陳空對她控制很強,總是知道她的位置,所以周藤把一切都留下了,什麼都沒帶走。
他瘋了一樣找人,卻一無所獲。
私家車從藍城到合城,季庭方動用了私人飛機再轉機,把周藤送到了季茹那裡。
沒留下一點痕迹。
最後一場秋雨,無聲無息落了滿城。
卓山别墅裡寂靜無聲,三樓的主卧裡陳空的背影那樣頹廢,福崽從門外進來,它來回張望,似乎也在找什麼人。
陳空的手裡握着酒杯,低着頭,手背上落了一滴淚。
他對着一隻狗說:“她不要你了。”
公寓的飄窗上還留着周藤沒有看完的書,一陣風吹過,嘩啦啦翻過幾頁,又在書簽處停住。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