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雲謠自家自建小二層的郁聽禾沒想到“請多指教”這四個字不光适用于“學習五邊形戰士”程舟野最薄弱的語文,還适用于程少爺的鄉野生活。
兢兢業業進行了一周不停歇的母豬産後護理的郁聽禾,得到了黃表叔大發慈悲的兩天假。
郁聽禾從心底裡認為,自己是個宅女,非必要情況絕不出門,尤其是已經辛苦工作了一周多。
郁聽禾已經做好打算,在自己的小屋裡好好休息上兩天。選好要看的劇,把要吃的零食擺好,正準備開始暢享快樂周末,自己的房門響了。
一打開門,正是程舟野那嘴角馬上咧到耳朵根,堆滿了不符合他本人氣質的,似乎帶有些許谄媚的笑的臉,給郁聽禾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你,你犯病了?”郁聽禾很難将門外這張臉和最近除了在養豬場,其他時間一直表現得很矜貴文藝的程少爺聯系起來。
“怎麼說話呢,”程舟野一秒破功,“就,就是有點小事要拜托你。”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郁聽禾心心念念自己還沒來得及按開始播放鍵的電視劇。
“就是,我記得你當時跟我媽學了肉燕面的做飯,能不能,”程舟野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能不能去幫我看看我爸非要我拯救的肉燕面廠。”
十分鐘後,郁聽禾終于站在了從重逢程舟野第一天就萦繞在自己耳邊的肉燕面廠前。
說是廠,不如說,就是個大破房子。住人都費勁的那種。
“你确定這個倒閉,是瀕臨,不是已經?”郁聽禾覺得程舟野口裡的表述和自己的理解的似乎差異有點大。
“這麼多年,你的語文還是沒有什麼進步?”郁聽禾輕微挑了挑眉,歪着頭戲谑了一句。
“你也看到了,雖然說是瀕臨倒閉的廠,實際上就是家庭小作坊,而且師父上個月還辭職去城裡打工去了。”
程舟野的表情少見地帶上了些許落寞,又帶了些這些天不曾看到過的正經:“不管怎麼說,這廠子現在交到了我手上,我總是要,把它盡力做好。”
郁聽禾感受到了程舟野的認真,收起自己戲谑的表情,但還是忍不住心裡的困惑:“你既然這麼重視,怎麼這一周了你才喊我來看?”
程舟野沉浸在自己的落寞氛圍中,被郁聽禾的問題猛然噎了一噎。
“那我這不是前半周腿都傷着,後半周都在幫你抓小豬嘛。”程舟野為自己找了個極好的理由。
實際上,倒也不算是程舟野找借口,他來雲謠的第一天,在去豬圈前就已經來看過這個廠了,但一連串的“事故”确實導緻他直到今天才真正開始着手此項事業。
“那你說,喊我來是因為高中那會我跟着阿姨學了肉燕面的做法,”郁聽禾還是覺得很奇怪,“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找阿姨來幫忙?”
“該不會是你這幾年太混了,阿姨對你失望透頂,再也不管你了吧。”
郁聽禾覺得自己的推理很有道理。對面的男人自從自己高三下學期從程家搬去學校宿舍住後,便再沒來過學校,再聽到程舟野的消息時,已經是從鐘羽真的口中聽聞,他和林樂芙都出國了。
這中間的五年時間,二人再也沒有聯系過,更别說去對方家裡拜訪了,連微信都是班長建了班級群後,程舟野加了自己,但二人默契地連半個标點符号都沒給對方發。
郁聽禾本以為程舟野會激烈地跳起來反駁自己,卻沒想到向來張揚熱鬧的男人,此刻微微低下了頭,微垂着眼,好像陷入了什麼過往的回憶。
“哎,你說話啊,在這cos憂郁是什麼意思。”郁聽禾覺得氣氛似乎有點尴尬,想強行打破程少爺的回憶。
見程舟野還是不說話,郁聽禾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正要開口再次打破沉默。
“我爸媽離婚了。”程舟野不開口則以,一開口驚人。
驚得郁聽禾險些忘記把自己的手從程舟野的胳膊上收回來。
“怎麼會?”郁聽禾難以置信,但又看到程舟野落寞的神色,“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提這個。”
“沒事,你又不知道,怎麼會是故意。”程舟野終于擡起頭,勉強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拉起一個安慰的笑。
“你當時從我家搬去宿舍沒多久,我爸媽就離婚了,”程舟野忽然用一種非常鄭重的目光看向郁聽禾,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決定将自己的傷口剖給面前這個久别重逢的女孩看,“沒一個月,我爸就新娶了一個老婆,我媽呢,帶着我爸給的補償費,或者說是封口費吧,去了北歐。”
“也挺好的,遠離傷心地,我也不想讓她回來再回憶一下痛苦。”程舟野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怅然。
“這肉燕面廠其實,原本就是當年我媽的想法,她和你都喜歡肉燕面,她就勸我爸在雲謠建一個,我爸覺得剛好符合他想要打造的‘愛鄉好企業家’形象,就同意了,”程舟野眉眼間都是懷念當年歲月的痕迹,“誰知道,沒多久他倆就離婚了。我爸就對這個廠再也不上心。”
“我爸讓我回來重振所謂瀕臨破産的廠,實則不過是看我在國外混地太舒服,我那後媽給他灌迷魂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