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隻是問,"比如找了你什麼麻煩?"
"我設計你救我,被虞小姐告密,導緻你生氣不理我了。"
"沒想到你還對我用過心。"
"沒道理你看不出我喜歡你,不主動承認你又要拆我的台。"
"我們,是不是在一起過?"
她不再回複。
而他也沒再追問,這就像一場對峙。這場對峙裡,她吸引他的籌碼是她所知道的未來,以幫助他趨利避害。而他的籌碼,似乎是他自己。賀峰清楚的知道這場對峙裡他會赢,因為她需要他更多。她不夠誠實,他當然不會仁慈。。。
"我今天處理了兒子的葬禮,又向寶侖宣戰,我想派人殺我二姐。"她的文字很平靜。
可他看到了她的崩潰。
賀峰看到留言的時候已經是另外一天開始,他赢了,赢得并不高興。他開始愧疚自己把這一切隻當做一場勝者為王的遊戲來拉鋸,他發現自己從未迫切的期待夜晚的來臨,他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幫助一個人。
賀峰當天晚上出現在了書房,比她要早。她進來時低頭,他站了起來,安靜的看着她。她終于看見他,像是想哭,又哭不出來。冷靜的麻木,麻木的絕望。絕望到讓人看不出她所經曆的一切。
"還好嗎?"他向前走了一步。
"可不可以抱我?"她第一次提出逾距的請求是現在,可又不完全是請求。
腰間出現纖細的手腕,她纏了上來,纏緊他。緊到透過衣服也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溫。緊到仿佛他就是她的所有物,無需得到他的許可而得到。細碎的酥麻感遍布全身,彙聚到心髒,充盈跳躍,像要炸裂開來。他似乎從未如此反應遲鈍抑或木讷過,隻能眼睜睜看着那雙手腕環緊自己,臉頰柔軟的觸感輕蹭他的胸口。他的心悄然發生了變化,由腫脹變得酸軟。
"我在這間書房沒有辦法幫你做什麼,你需要幫助,去找你那裡的我,不要一個人承擔。"在她的脆弱裡,他的聲音透着小心翼翼的溫柔,"好嗎?"
她的眼淚在這一刻終于落了下來。
她說,我找不到他。
"怎麼會?"他輕輕撫摸她的背,"他隻是因為年紀不自信擔心你不是真心而已。我了解我自己,隻要你對騙他的事道歉。他會回應你,相信我,好嗎?"
"......"她又回避他的問題,他本該不高興,可她吻了他。唇齒間有鹹澀的味道,是她的眼淚。
他遲疑了,在遲疑中淪陷,淪陷于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渴望。
而她對他的渴望,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也像尋求一劑安慰的良藥。她希望他填滿她,充實她,他照做了。
她沒有心情,也沒有感覺,更像久未......難以接納他。不知道哪一種痛令她掉淚。
他不忍繼續,她卻緊緊抱着他,哭着求他别離開。好像這樣緊密的感受他就已經夠了。
他的手掌重重的撫過她的額頭和發絲,一邊親吻她,一邊回答她,"好。"
她比夢境更令他沉溺。
沙發上容納兩個人有些過分擁擠,擁擠到她嚴絲合縫的貼靠在他懷中。
他扣着她的手指輕輕揉捏,反反複複,過了很久忽然叫她的名字,"Jessica."
她沒有應聲,她睡着了。
他仍悄悄在她耳邊問,"你嫁的人,是不是我?"
熟睡的眼睫毛輕輕顫動,他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第二天,他在到了公司後得到消息,國外的一間公司發生問題,而另一處有一筆很大的生意要談,這筆生意背後的資源關乎于他能否徹底進入另一個圈子。
賀峰當天直接飛去了國外,他是一個理智的人,總要分得清現實和另一個世界孰輕孰重。
他不确定她的留言來自于他消失的第幾天,總之他回來時已經是半個月後。
她寫的是,謝謝你陪我,原來相遇的時間真的很重要,隻是我一直舍不得。其實我一直明白,在你當前的生活裡,最重要的不該是我,也不會是我。
賀峰的公司因他出差而堆積了很多事,他隻在書房留下最近很忙幾個字就去公司忙,開會,應酬,談生意,進入新的圈子,他有很多關系需要打點。每晚都很晚回來,來不及在那個時間出現。
她消失了,消失的從未這樣徹底。
賀峰偶爾看向那個緊閉的卧室的門,失神。
他似乎從未有過那樣的好奇,也從未有過那樣的嘗試,在她不在這裡時打開那扇門。
賀峰忽然起身,打開了那扇門。他笑了,幾分自嘲。當然什麼都不會有,他們從來不在一個世界。除非她自己打開那扇門。
他很想當面質問她,是不是在另一個世界也像現在這樣用完他就把他一腳踢開,另尋他人。
他留下字條,對不起。
在她身邊最需要人的時候離開,他很過意不去。他像一個負心人,在一夜纏綿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賀峰覺得自己失敗了,他不僅沒有能力救活那朵玫瑰,反而将她折斷了。
淩晨一點整,他離開書房。
他不會再等了。
一個月後
"Martin......"賀峰的太太Nina早上在為賀峰遞上西裝時欲言又止。
"嗯?"賀峰在鏡前溫聲回應。
Nina神色有些不自然,"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好......如果你想找别人,我沒有意見。我早晚是要......如果你現在有看中的人,我還可以幫你看一看。"
兩個月前,她在垃圾桶發現自己的丈夫夢遺。
一個月前,她發現自己的丈夫并未如以往般按時起床,而是赤身裸體的躺在書房沙發上,腰間隻橫着一條薄毯,他的衣服随意地丢在地上,書桌一片淩亂,房間裡充斥着男性遺留的氣息。要怎麼去猜測才能否認這裡昨夜沒發生過情事。
賀峰的表情僅有一瞬的凝固,很快就恢複如常,"我的确有過一個女人。"
Nina臉色微變,"在書房?"
"已經過去了。"賀峰說。
"Martin......"她認為賀峰被女鬼勾魂攝魄夜裡交合的原因是他們的夫妻生活并不頻繁,導緻他難以自持。她左思右想,忍了很久才肯說出讓他找二房這句話,是因為找其他女人好過被女鬼纏身。
賀峰的笑容變得寡淡,"我說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他的态度仍舊溫和體貼,"逢場作戲已經讓我很累,我現在沒有時間應對多餘的人,如果有需要我會告訴你。不要多想,今晚我會早點回來陪你,好嗎?"
後來,Nina找人來給書房驅邪,賀峰也随她。
虞葦庭在兩人就餐時暗諷Nina的無知,他也隻是笑笑。回去提醒Nina以後不要跟虞葦庭走的太近,也不要什麼都和她說。
雖然那個人的話裡有很多虛實難辨的謊言,但
在虞葦庭這件事上那個人沒有撒謊,他一直都知道。
一年後,賀峰偶然間在書架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個筆記本,這個筆記本很眼熟,眼熟到他一下就想起了它的主人。
她說是遺書。
可能是她真的寫過遺書,但是不知什麼原因撕掉了。賀峰的手指在那些撕碎過的痕迹上緩慢撫摸下去,翻了頁,又拿出鉛筆輕輕塗抹,沒有發現任何字留下的痕迹。
她收起了書房裡所有與她有關的信息,包括這個筆記本。這個筆記本,她從不給他看,也總是随身帶出書房。丢在這裡,積了厚厚的灰,一定是她遺忘了。
筆記本中忽然掉落出一張照片,賀峰俯身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