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血腥味,周圍昏暗且嘈雜,痛苦的呻吟,絕望的喘息,恐懼的哭聲……侯易早已習慣,可是某天他醒來,忽然沒有聽見這些聲音了。
空氣中隻有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侯易站起身,慢慢睜眼,屋子四周依舊黑暗,但他的視力卻出奇的好了許多。
他看見黑暗中每個人,蒼白的臉,痛苦麻木的神情,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滿青黑的紫,有人身上壞死的組織發出難聞的味道……他的視覺、聽覺、嗅覺都敏銳了很多!
“吱呀”一聲,一個穿着防護服的船員走進來,他手裡拿着儀器,但他狀态不太好,他臉上布滿了紅色的痱子,踉跄着朝侯易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
“咚”的一聲,船員倒下去,再沒有動靜。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幾個穿着防護服的船員走進來,彎下身子去查看那名工作人員的狀況,其中一人惶恐道:“他死了!這些人……這些人病變了!快走!”船員們忙朝大門邊跑去,可那鐵門卻‘砰’的一聲,關上了。
“開門!開門!開門!”那幾個船員拼命敲門,絕望道:“别這樣對我們!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侯易轉頭看向其他‘試驗品’,他們今天似乎安靜了很多,靠着牢籠,或絕望,或麻木,他們都很安靜……
看着看着,侯易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那些人絕望的瞳孔正逐漸放大,變成灰白色,然後流下了兩行黑色的東西,随後‘咚’的一聲,有人倒下,緊接着,更多人倒下,他們七竅出血,但沒有發出聲音,似乎已經失去五感。
暗黑的船底實驗室成了修羅場,血流成河……
侯易不由站了起來,那些黏稠的血液已經淹沒了他所在的地方。
此時此刻,他站在血海中央。
“咚——”
侯易聽到自己的心髒劇烈跳動,仿佛将那好不容易按捺下來的試驗品再次泵入血管,刺痛灼燒全身,似乎要将他的身體撐爆,侯易忍不住跪倒,看着眼前刺目的紅色,腦海中似乎有什麼繃緊的東西一下子斷開。
巨大的痛苦已經超出了人類所能承受的範圍,侯易感到自己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流出溫熱的液體,那些血液似乎還夾着滾燙的液體。
他喉嚨‘咕噜’一聲,暈倒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侯易睜眼,看見無邊無際的蔚藍天空,海鷗在半空中自由飛翔,耳邊還有呼呼的歡聲。
他在沙灘上?
侯易難以置信地起身,周圍的一切是如此熟悉。
他沉思片刻,終于想起來。這裡是松林小鎮,他的父親是個比松還要正直的人,他希望自己所帶領的居民們也能剛正不阿,所以取了這麼個名字……
可轉念一想,他不是在黑暗的極光号船底,淪為試驗品了嗎?
“哥哥!”
侯易看見了妹妹,她小臉玩得紅撲撲的,烏黑的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烏木一般,散發着好看的光澤。
侯易下意識道:“小雪……”
“哥哥!”小丫頭仍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興奮道:“母親今天做了好吃的烤蛋糕哦,我們吃完去打了椰子吧?”
母親?
侯易緊張道:“母親不是……不對,小雪……”侯易一下反應過來,母親死了,侯雪長成了半大丫頭,而不是眼前這個胖嘟嘟的,看起來才五六歲的小丫頭!
意識到這一點後,侯易眼前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刺目的光照得他睜不開眼,四周熱騰騰的,與艙底的寒冷截然不同。
侯易适應光亮後,看見蔚藍的天空,以及刺目的陽光。
“你醒了。”
侯易轉頭,看見穿着一身印花襯衫的鹧鸪,他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拿着報紙,十分惬意地坐在傘下。
侯易躺在搖椅中。
看樣子,是将他曬了整整一天,背後已經完全汗濕。
鹧鸪拿起桌上的水壺,在杯子裡倒了水,道:“陽光曬夠了,來補充點水分吧。”
侯易望向鹧鸪,他又惬意地躺回了椅子裡,深邃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正在享受燦爛的陽光。
侯易道:“我妹妹呢?”
鹧鸪道:“先把水喝了。”
侯易端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他的嗓子早就幹冒煙了。
侯易喝完水,放下杯子,卻不想杯子還沒靠近桌面就破碎了。侯易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胳膊比之前更加緊實有力,仿佛充滿了無窮的力量,隐隐可見經脈的痕迹。
侯易打量四周,他在極光号的甲闆上。
這艘船正在大海中全速前進,但甲闆上依舊很穩,猶如全速前進的巨獸。船上的風帆收起,顯然,這艘船不是風帆驅動,風帆隻是裝飾。
侯易道:“你要帶我去哪?”
鹧鸪道:“魔卡拉。”
侯易道:“我父親和妹妹呢?”
鹧鸪道:“很抱歉,我的手下并沒有将你父親帶來,他逃了,不過你放心,他還活着。你也别怪我,你父親是你們國家高級軍事将領,他是不會願意上海寇的船的,即使他的兒子為了救他吃盡苦頭。”
侯易默然。
片刻後,又道:“我妹妹呢?”
鹧鸪道:“我猜你醒來就想見她,所以也帶來了。船上有個漂亮的小姑娘,也讓人見了心情愉悅。她在自己房間玩,你去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