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的話很難回答嗎?”謝輕衣有幾分寂寥,倒也沒有逼迫他承諾什麼,隻是接下來的一路都安靜的不再說話。
殺手跟在她的身後,沉默着,斟酌着,怕一開口,那些刀光血影會吓到她。
最後,他也隻是說到:“我會一直留下,到死方休。”
令牌已經拿回。
等到避無可避的時候,他會把她護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悄然離開去面對一切。
“好哦。那我們就說好了。”謝輕衣很輕易的就被哄好了。
“嗯。”
她打開了話匣子,接着聊一些稀奇古怪的話題:“江湖人是不是都很有錢啊?你平時都是住哪兒的?”
“我下山以後,窮困潦倒的差點去賣馬,還被人當做傻子壓價。”
“要不是陸小鳳接濟,花滿樓收留,我都得去讨飯。”
“實在想不到怎麼還有那麼多的人混江湖。好像還都混得很好。”
看得出來,自下山往江南來的這一趟路程确實給謝輕衣的人生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無論是陸小鳳還是花滿樓,都聽她吐槽過這一點。
現在,中原一點紅也逃不過。
“你不知道,那客棧老闆給我開房就是上房十兩,下房五兩。我都還沒走遠,他給另一個人開房就是上房五百文,下房一百文!”
主要是江湖人耳聰目明,她聽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謝輕衣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江湖人,那這個客棧老闆高低得挨一頓毒打。
自那以後,她心裡就有一個疑問:這些掌櫃怎麼敢的?難道别的江湖人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嗎?總不能每一個江湖人都像她這樣脾氣好吧?
一點紅悶笑一聲。
在謝輕衣的注視下,他開口說道:“因為你沒有路引。”
江湖人沒有路引,所以住客棧都是住那種不記檔的客棧。
這種客棧本身也是要承擔一定風險的。
而普通百姓出門都是有戶籍有路引的,他們住店就會直接實名登記,一旦出了什麼問題,是可以追查到他們本人的。
所以,兩者之間的要價就會天差地别。
很多江湖人來錢快,花得也快,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丁點小節,他們隻要便利就可以了,又怎麼會覺得老闆差别對待?
甚至有些江湖人還覺得,我花錢我高貴。
謝輕衣無法理解:“這豈不是冤大頭當的還有滋有味?你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呢?”
一點紅也無法理解這種冤大頭思想。
他接着說道:“我往日裡并不住客棧。”
殺手也是沒有路引的,誰會沒事給一個殺手辦路引?
謝輕衣買了山頭還辦了戶籍,他連戶籍都沒有,也算不得隐戶,隻是組織的附庸,連自由都沒有。
似他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有人關心他住哪裡,吃什麼。
累了就找顆樹枝一躺。
餓了就在山野裡打點野物吃。
就算他進城。
大多也是因為要殺的目标在城裡,而不是為了去城裡享受。
作為一個頂尖殺手,他可以蟄伏着,一個月不眠不休,屋檐下,房頂上,随便哪裡都可以讓殺手湊合養神片刻。
他隻是輕描淡寫的提起一點點,就已經是謝輕衣想都不敢想的艱難生活。
恍惚幻視了一隻流浪貓,吃不好睡不好,四處流浪奔波。
她不由的心生憐愛:“沒關系,以後你就有家了。”
說到家,未名居就已經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她腳步輕快,噔噔噔的上樓。
殺手跟在她的身後,落地無聲。
雖然另外幾個房間都有安置好家具,但是目前隻有謝輕衣的這間住了人,所以被褥全都被她曬好了,堆在了這間衣櫥裡。
“家裡的被子是新做的,用的是今年夏天新出的棉花,我拿到未名居以後又曬了好幾個大太陽,曬得香香軟軟的,都是陽光的味道。”
“如今也不忙碌,你還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
謝輕衣忙前忙後,拍了拍新搬出來的棉被:“你聞一聞。”
一點紅眼觀鼻鼻觀心,像是最古闆的老學究一樣,進了她的房間也沒有四處打量。
如今得了主人家的命令,也隻是湊近了一點,輕輕的聞了聞。
是新棉花的香味。
另一種香味,或許就是謝輕衣說的太陽的味道。
确實香香軟軟的。
暖得他也生出了幾分困意。
隻是,哪怕是未婚夫妻,剛見面就住一間房,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太過頭了。
或許是因為她從小就和師父住在山裡隐居,并不知道世上的這些條條框框。
她隻是心生歡喜,所以就挽留他。
可他不能,也不願意唐突了她:“我睡最邊上的那一間。”
謝輕衣楞了一下,提醒道:“可是那間屋不太好,太陽出來的時候,那間屋子是最先被曬到的,你早上起來就會覺得很熱。”
酷暑而已,他能熬。
更何況現在已經是深秋,早上并不熱。
他抱着被褥走出了房門。
謝輕衣摸不着頭腦,拿起一個枕頭跟了上去。
殺手的動作很快,等她跟到這屋,床單被褥都已經鋪好了,她本想把他安置在隔壁,可她勸不動他,隻好把枕頭放在他的床上。
或許,他就是喜歡曬太陽吧。
“熱水在竈台上暖着,洗浴的地方從廚房出來繞過去就能看到,茅廁也在屋後邊不遠。”
洗浴和茅廁是比較私密的地方,為了隐私,也為了整體美觀,所以就被安置在了山居背後。
她怕他找不到,還伸手指了指方向,都介紹完了,還很體貼的道:“你一路奔波,現在就好好洗洗休息,明天給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