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兩位,你們的餐齊了。”老闆端着托盤過來,往桌子上放了三樣東西。
煙熏牛排,半塊焦香流油的漢堡肉,還有一盤彈夾。
“吃吧,不是餓了嗎。”蘇杭将漢堡肉推向對面,拿起盤子裡的彈匣,點了點數目。
他這一套動作毫不避嫌,蕭雨眠也不害怕,一邊切漢堡肉,一邊看蘇杭撩開夾克,将彈匣别在武裝帶,就像在欣賞什麼電視節目。
蘇杭道:“怎麼樣,合不合胃口。”
蕭雨眠道:“我的前任助理留下了一本筆記,據我的現任助理說,裡面詳細記錄了我的口味偏好,漢堡肉就是其中之一。其實我以前不愛吃漢堡肉,也試過好幾家餐廳。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漢堡肉會入選。”
蕭雨眠想了想,道:“你不應該寫漢堡肉,你應該直接寫這家餐廳。”
“可惜了,這裡不對外開放。”蘇杭瞥了眼窗外,“趕客的人來了,想好接下來去哪裡了嗎。”
“嗯。”蕭雨眠放下刀叉,“送我回去。”
指間旋轉的金屬小刀掉在桌子上,蘇杭歪了歪頭,“我沒聽清,你剛才說什麼?”
“送我回去,不是回我家。”蕭雨眠舉起瓶身,優雅地喝了一口可樂,“我想得很清楚了。”
蘇杭:“為什麼。”
蕭雨眠放下可樂,看着蘇杭,認真道:“我愛他。這一點,我也想得很清楚。”
“呵。”蘇杭笑了,眼眸是冷的,淺淺的琥珀色,有點像方才端上來的金屬子彈。
他最後到底沒再說什麼,走到前台捶了一下桌面,震得花瓶跳起。
“結賬。”冷冷兩個字,牙縫裡逼出來似的。
他這副樣子,老闆反而敢怒不敢言了。
“不用找了,記在賬上。”蘇杭瞥了眼賬單,從錢夾翻出幾張大鈔遞過去。
蕭雨眠注意到,不是國内的貨币。
“老闆,等一下,接你的筆一用。”
老闆首次正眼看向蕭雨眠。
這男人漂亮得不像話,凡事反常必有妖,更何況是人。餘光一瞥,就知道是麻煩成了精。
這樣的大麻煩,就是蘇杭也搞不定,最後弄得不成人樣,站在男人身邊,就像煉獄裡爬出來的一隻惡鬼。
老闆自認以他的本事,沾上這樣的大麻煩,恐怕連惡鬼都做不了。隻看了一眼,老闆重新低下頭,扔了隻中性筆過去。
“謝了。”蕭雨眠接住筆,翻過賬單,在背面的空白處寫了個字,然後将賬單推給老闆,“飯菜很好吃,這個您就當小費收好。”
“?”老闆看向蘇杭,眼神詢問,他說話一直這麼不要臉?
蘇杭眼神極好,掃一眼就看清了寫在背面的字,唇角彎了彎,“收下吧,你會感謝他的。”
重型機車一聲嗡鳴,吹起半人高的黃沙,載着兩人急馳而去。
餐廳重歸于沉默,老闆縮回桌子後面,撐着腦袋打瞌睡。半睡半醒間,門鈴響了幾聲。
老闆睜開眼睛,幾名黑衣的客人入了座。他們腳步很輕,進來的時候老闆沒聽清有幾個人,一眼掃過去,窗戶、房門附近都守着人。
“老闆,我們找人。”一個黑衣人說道,“麻煩配合一下。”
老闆懶洋洋道:“您随意,我也想知道哪裡有人。”
他說完,就意識到了不對。為時已晚,其中一個黑衣人走到了蕭雨眠之前落座的位置。那個位置剛打掃過,桌椅不像其他地方積灰嚴重。
黑衣人摸了下凳子,報告道:“還有溫度,人剛走。“
“打工人不為難打工人。”領頭的黑衣人手伸進了外套下面,臉上是職業化假笑,墨鏡後的眼睛冰冷無情,目光像在看死物,“老闆,做生意而已,沒必要拼上性命吧。”
老闆環視了一眼四周,藏在陰影裡的手松開了武器,拿起那張賬單遞過去。
“他留下的小費。”
一個黑衣人上前接過,正面是菜名,他翻過背面,愣住了。
黑衣人豎起賬單,給領頭人看背面的字。
【滾】
一個字占據整張賬單。
字迹龍飛鳳舞,很是張狂。
領頭人的藍牙耳機閃了一下,他如實禀報道:“老闆,蕭先生留了言。”
電話那邊先是沉默,然後傳來老闆的聲音。
“他說什麼?”
“滾。”領頭人說完,意識到不對,連忙補充道:“不是我說的,是蕭先生說的。”
這次的沉默更讓人緊張了,餐廳裡的所有人屏息凝神,老闆兩手都悄悄摸上武器,目光來回穿梭。
半晌,耳機裡傳來一聲略顯疲憊的命令。
“撤。”
領頭人打了個手勢,把守退路的黑衣人撤離,緊張的氛圍倏然緩和,老闆松了口氣。
“這東西我若是拿走,您不介意吧。”賬單夾在領頭人指間晃了晃。
折現了價值之後,小費又變回一張普通的紙,這是對于餐廳老闆而言。
老闆擺擺手,送客道:“隻要你們以後不再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