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蕭雨眠翻身站起,當着楊婉的面走了兩步,拍拍睡皺的襯衣,“再不談正事,我要睡着了。”
不對勁。
作為合作了好幾年的經紀人,楊婉大小也是個經驗老道的鏟屎官了。蕭雨眠眼角聳拉着,以往上揚的尾音也降了幾度,整個人散發着淡淡的慵懶感。
所謂慵懶隻是美貌給的濾鏡,通俗點說,蕭雨眠現在明顯無精打采。
放在平常,提到謝宴,蕭雨眠高低得吹兩句才舒服。然而剛才,他明顯轉移話題了。
楊婉也有過幾段感情經曆,當即了然,順着蕭雨眠講起工作。
“還記得你的頭号粉絲文森特先生吧,我之前預料得不錯,他已經聯系了我,希望你能接下賽托地區的品牌代言。”
“文森特先生邀請你去賽托遊玩,這回他親自給你當向導,順便洽談具體的代言内容。”
其實文森特的原話還加了一句,如果蕭雨眠沒時間,他也可以飛S市。
蕭雨眠道:“多久?”
“預計三天,”楊婉道:“國内沒有其他安排的話,你也可以多呆一段時間,就當是散散心了。”
“什麼時候去?”蕭雨眠來了點精神。
這點情緒變化當然沒逃過楊婉的眼睛,她道:“越快越好,明天立刻動身也行。”
蕭雨眠一錘定音,“那就明天吧,還有問題嗎?”
楊婉躊躇幾秒,試探道:“這條行程臨時加的,我還沒有更新進群文件。”
“哦,不用麻煩了,”如影随形的黑衣人浮現眼前,蕭雨眠冷笑道:“反正寫不寫沒差别,以後都不用多此一舉了。”
說完,蕭雨眠拿出手機按了幾下。
楊婉那邊立刻收到群消息。
‘雨’将‘R’踢出群聊‘明星養成計劃’。
楊婉:……
小桃:???
踢出群聊的消息挂在窗口頂端,謝宴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江老爺子的電話打進來,他才如夢初醒。
“辭舟,我聽你那兩個哥哥說,你把他們的項目拒了?”
謝宴微皺眉,語氣有些微洩露而出的不耐,“是。”
電話那邊,江老爺子一聽這語氣就猜到,八成又是跟蕭雨眠吵架了。江辭舟打小就沒有什麼情感波動,遇到蕭雨眠之後,别說情感了,連生命線都在波動。
他琢磨着勸道:“那倆兒也老大不小了,你當着全高層的面,一點台階都不給,不是讓人難堪嗎。”
江老爺子年紀大了,江家有江辭舟在,垮不了,他就更顧念起了親情。
“就算他們不成器,也虧不了幾個錢,就當是家庭娛樂項目了。”
謝宴:“好,你來做決定。”
這一口答應得太快,江老爺子心裡一咯噔,果然聽見謝宴接着道:“江家交給你,随便你們折騰,我沒空陪你們玩。”
遙遠的老宅,傭人隻見百歲老人一躍而起,捂着手機一聲土拔鼠尖叫,然後挪開手,對着話筒噼裡啪啦道:“不是,我都聽說了,你有空得很,你還給蕭雨眠做飯呢,一日三餐都沒落下。你到底是姓江還是姓蕭啊,也不求你一視同仁了,就給兩個老哥哥幾分薄面總行吧。”
連珠炮似的咋呼滾出話筒,謝宴揉了揉眉心,愈發心煩意亂,語氣像是結了冰。
“再說一次,我沒興趣養廢物。”
蕭雨眠推門而入,正好聽見這一句。
兩人四目相對。
電話那邊,江老爺子隻聽見挂斷後的忙音,拳頭緊了又送,氣道:“……耍橫是吧,你看我找人治你!”
謝宴站在原地,有幾分手足無措的局促,這裡明明是他的家,卻像是被拱手相讓的王座。
好幾次謝宴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沉黑的眸子追随蕭雨眠的身影,看着他随手放下背包,蹬掉鞋子換上拖鞋,然後倒入沙發,打理齊整的坐墊揉出大小不一的折痕。
從謝宴的角度,隻能看見蕭雨眠懸在扶手外側的小腿,親自挑選的拖鞋勾在腳尖,欲掉不掉,懸而未決。
謝宴上前幾步,視線越過沙發靠背。
蕭雨眠枕着另一側扶手仰躺,正在刷平闆。
幾分鐘,足夠謝宴決定很多事情。
但眼下的沉默似乎有某種魔力,将他層層困鎖,他隻能戴着鎖鍊,像一個無能為力的囚徒聽候發落。
終于,蕭雨眠放下平闆,自回來後第一次正視謝宴。
眸中波瀾不興,像看一個陌生人。
謝宴道:“人我已經撤回了。”
“哦,”蕭雨眠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道:“那我身上的定位器呢。”
事後蕭雨眠回想,劇院那次實在太精準。跟在身邊的小桃都沒摸清楚他人在哪個辦公室,謝宴卻直搗黃龍。
他是瞎了心,才事事不往深處想。
“蕭雨眠,我也有底線。”謝宴道:“你的安全,就是我的底線。”
“定位器,或者自由,選擇權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