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光線微弱的原因,黎林可睜開眼睛的時候并沒有受到太多的阻礙。
他看到的是一個二層的雅間,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宴會廳。
二層不隻他所在的這一個房間,而是圍着大廳一圈,一共有十個。
十個……正好是圓桌會議上,逆生者的總數。
他現在位于中線偏右的位置,那麼……左邊那間房,不出意外的話,就是Queen的房間。至于其他的,那些房間都被厚厚的黑色羊毛窗簾遮住,看不到裡面坐的是誰。
突然,宴會廳的正中央出現了一束追光,追光所照射的地方,原本空無一人,卻因為它的點亮,而讓青年看清了,那裡正站着一個穿着燕尾服的使者。這不足為奇,但那人擡頭往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卻讓他不寒而栗,一種可怕的猜想在他腦中開始蔓延,卻終究在短暫的躁動之後歸于沉寂。
那是一個兔頭人。
長得很像被他殺死的那個。
黎林可現在有點亂,因為他并不能确定眼前的這個,和光明超市的那個,究竟存在着什麼樣的聯系。而且……即便它們不是同一個,那麼,光明超市的操作工,又為什麼會出現在國王公會?出現在,這樣重要的,隻有公會成員才能參與的隐秘晚宴中。甚至……似乎還擔任着很重要的工作。
兔頭人無機質的眼睛朝這邊看了幾秒之後,突然發出了聲音——
“偉大的君主King,感謝您賜予我們誕生。”
誕生!?
黎林可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
審判、感恩、誕生……這難道不是關于光明神的傳說嗎?對照原住民和玩家的口述,光明神就是光明超市背後,藏在禁區更深層世界的神。逆生者和祂是極端對立的存在,他們會不計一切代價阻止所謂的「造神計劃」。而國王公會……盡管并不為玩家們所知,但本質上他們就是「逆生者組織」。King、Queen、Joker、Doctor、Doll、Juggler、Magician……逆生者中的boss全都可以和國王公會的高層相對應。
所以,一直以來,黎林可從來沒有将「誕生日」和「國王公會」産生過聯想。
直到兔頭人的口中,清晰地說出「誕生」二字。
「誕生日」,或許不僅僅和國王公會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它的出現甚至就是對應着晚宴時間而來的。這樣一來的話,「審判日」「感恩日」和「誕生日」似乎都和會員,或者說外來者有關。「審判日」是會員被傳送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感恩日」是會員中複生人的數量首次超過正常人的第二天,「誕生日」則是……第一個會員進入國王公會的第二天。
是的,這三個特殊的日子,都是從前一天入夜就開始,直到第二天結束。
所以……即便正兒八經的「誕生日」應該是明天,但它的的确确從現在就開始了。
黎林可感到背後一陣發寒,但此刻的他卻異常冷靜。
某些曾經被他忽略的細節,此時此刻卻變得更加清晰,它們之間帶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在他的腦中纏纏繞繞,再條分縷析,直至漸漸形成了比較符合邏輯的脈絡。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睫毛微微顫動着。
兔頭人收回了目光,面對着正前方接着說話,光從聲音就能聽出來,那不是一個擁有自主意識的靈魂,而是類似AI發出的、沒有起伏的音調:“歡迎Queen、Joker、Doctor、Doll、Juggler、Magician、Ferryman、Observer、Ringer參加晚宴,國王的晚宴,正式開始——”
除了黎林可原本就知道的七個人之外,另外三個人的代号,也同時被揭開了面紗。
擺渡者、觀察者、敲鐘人……
他猛然往更高的三樓看去,那裡有一座古典歐式大鐘,大鐘的左右連接着走廊,右側有一扇小門可以打開,應該是在出現故障的時候,供人進入進行檢修的。剛剛的鐘聲……到底是大鐘自己在響,還是敲鐘人?顯然,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青年收回了目光。
“現在開始宴會的第一部分:紙牌屋。”兔頭人不緊不慢地從它的燕尾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副紙牌,說是紙牌,但其實比普通紙牌要大上很多,厚度卻要薄上不少,“根據各位貴賓在這一周期内的貢獻度,發放數量不等的随機紙牌。五分鐘内,這些紙牌将會由仆從送到各位的手中。其中,我們偉大的君主King,将額外獲得三張紙牌。”它又朝向黎林可他們所在的房間,優雅地鞠了一躬,才以非常專業的手勢開始洗牌。
黎林可挑眉,十個人的鬥地主?
身後發出一聲輕笑,King有意無意地撥弄了他的頭發:“别走神,和他們打牌可沒那麼簡單。”
……還用你說?青年被他弄得不太舒服,下意識想回過頭去看看男人的醜惡嘴臉,卻由于被綁得太“合适”了,完全沒有扭頭的空間,努力了一下之後就作罷。
不多時,一個穿着灰衣的仆從走了進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也始終是木讷、順從的。手中拿着一個A5大小的托盤,裡面工工整整地放着……五張牌?
隻有五張?
這還是額外給了三張的結果?
敢情這位偉大的君主原本隻有兩張牌!?這還怎麼打?
仆從恭恭敬敬地将托盤放在大理石的圍欄上,再把五張牌一張一張從裡面拿出來,放到黎林可的面前。它們被并排放着,正對着青年的眼睛,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些牌根本就不是撲克牌,也不是塔羅牌,而是一種他根本沒有見過的牌類樣式。
從左到右,依次是——金字塔、權杖、月亮下面慘叫的人、被挂起來的鳄魚皮、黑暗。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