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問道:“碧蘿,你覺得這地方美嗎?”
碧蘿跟在後面,笑道,“當然美了,不僅美,還很香。”
沈瑤“嗯”了一聲,她突然停下腳步,回身說道:“這個時候,若是有一對男女,在這裡賞梅談情,是不是特别浪漫?”
碧蘿一愣,似乎沒反應過來,良久後才道:“姑娘,姑爺雖然喜歡紅梅,但是——”
“哎呀,我不是說他。”
沈瑤歎口氣,很是無奈,她說碧蘿怎麼沒音了,原來思維跳脫到徐瑄身上了。
“我已經想開了,以後你在我面前,就别提他了。”
破鏡難圓,她和徐瑄這輩子結怨成仇,婚姻已經徹底宣告結束了。
“姑娘,你說的是真的嗎?”
碧蘿觑着沈瑤,見她面容鎮定、神情坦然,不像口是心非的模樣,心底才偷偷松口氣。
外人都傳沈瑤在徐瑄登科遊街之時,對他一見鐘情,其實他們在此之前,早已結下不解之緣。
徐瑄父親掌牧馬,負責上林苑馬匹的管理。因此,徐瑄借着父親職務之便,時常在上林苑騎馬狩獵。
一次,沈瑤獵一頭野豬,沒想到把野豬逼急了,畜生竟發起狂來,直沖沈瑤而去。正是那時徐瑄一隻羽箭射來,瞬間擊穿野豬脖子,救下了沈瑤。
待沈瑤反應過來,徐瑄已經掉轉馬頭,潇灑離去,隻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讓沈瑤念念不忘。
兩人再見之時,便是徐瑄登科遊街,沈瑤終于得償所願,見到了日思夜想的情郎。彼時一個未娶,一個未嫁,郎才女貌,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良人。
誰知,後面發生的種種事,逐漸把兩人婚姻推向死亡的墳墓。
依她來看,現在墳墓上的草都三尺高了。
所以,當她聽到沈瑤說放下執念,心裡别提多高興。
這邊主仆兩人正閑情叙舊,禦花園另一頭魏洛正帶着内侍,剪梅花枝。
今日休沐,文華殿大學士不講課,因此他得以閑暇,趁着上午人少,在這裡賞梅看景。
母親最喜梅,但她被皇帝以生病為由,囚禁在深宮十多年,根本沒法外出。
因此每年冬季,禦花園紅梅綻放時,他都會采些給母親宮裡送去。他還學着制作梅花香,這樣母親聞見梅香,就能感到兒子陪在身側了。
“殿下,沈姑娘帶着侍女朝這邊來了。”
劉恒突然跑到他身邊,輕輕說道。
魏洛聽後動作慢了下來,眼眸間悄然掠過幾抹厭惡之色,不過瞬間又消散不見,“來就來吧,我怕她不成?”
“可是殿下,上次……要不咱們還是避開吧。”
“不避。”
魏洛垂下眼簾,态度強硬道:“孤是東宮太子,她不過一個即将被休的怨婦,秋後的螞蚱,多大的臉面給她避讓。”
劉恒垂下頭顱,心裡暗暗着急,他還清楚地記得上次,魏洛如何在沈瑤手下吃虧的。
那也是一個冬日,天空飄着雪花,魏洛帶着他在池邊堆雪人,主仆倆正玩的開心,誰知沈瑤過來了。
她二話不說,上來一腳踹倒了雪人,嚣張叫道:“這是我的地盤,你們趕緊滾。”言語傲慢,盛氣淩人。
魏洛登時大怒,上前與她争執,兩人越吵越兇,沈瑤眼見吵不過,索性一狠心,摔在池水裡。而後披着濕漉漉的衣服,跑去翊坤宮向皇帝告狀,聲稱是魏洛故意推她入水。
皇帝氣的一腳踹倒了魏洛,讓他道歉,他死活不肯,于是罰他跪在冰天雪地裡思過。
十幾歲的少年郎,嘴唇凍得烏紫,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卻依然倔強地不肯認錯,足足從辰時跪到了下午申時。後來,還是太後看不過,向皇帝求情,此事才不了了之。
也就是那次,魏洛的膝蓋受了寒,一到冬天就容易犯病,時常疼的夜不能寐。
劉恒發愁,萬一這次沈瑤再整些什麼詭計,如何是好?
不待他多想,寒風中一抹倩影已緩緩靠近,他歎了口氣,不着痕迹地擋住魏洛身影。
“姑娘,那邊好像是慈慶宮的人?”
沈瑤順着碧蘿目光,就看到幾個宮人正在采摘梅花,她仔細看了看,恰好看到魏洛将手中一支梅花扔進竹籃裡。
她很是吃驚,天寒地凍的,魏洛居然還有閑情雅緻采花?當真是文雅!
碧蘿道:“太子殿下喜梅是出了名的,制作的梅花香更是絕品,連太後都贊不絕口。”
梅花香?
沈瑤情不自禁笑了,楊家恰好是制香的,有些事兒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巧。
打消回程的念頭,她朝着魏洛方向,輕移蓮步,如一隻翩然蝴蝶,悄然來到幾人身後。
魏洛聽見腳步聲,回眸一瞥,正撞上沈瑤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