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大喊,幾步上前攔住魏洛,态度強硬道:“我請示過姑父了,是他讓你教我的。”
眼看計劃就要泡湯,沈瑤也顧不得臉面了,直接搬出皇帝逼魏洛就範。
至于請示的問題,沈瑤有些心虛,她一時着急,話沒過腦子就那麼說出來了,此刻心都在隐隐顫抖,暗自後悔。
可是話已經說出口,魏洛也聽見了,這……也收不回去了。
魏洛停下腳步,一雙黑白分明的透亮眼睛,将沈瑤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才冷笑道:“沈瑤,孤真是小瞧了你,你……很好。”
說完話後,似乎不願意看到沈瑤那張臉,他側過眸子,嘴唇緊緊抿着,仿佛在忍耐着什麼,胸膛起伏更加明顯,呼出的白氣也更多了。
饒是沈瑤,這時也感受到了魏洛心裡的憎惡感,真是藏都藏不住。
她心裡不免更難受了,沈瑤啊沈瑤,看你造的孽……等了片刻,見魏洛氣息平穩了些,沈瑤才敢開口,柔柔弱弱說道:“其實我——”
“不用說了。”
魏洛回過身,貼近沈瑤幾步,待兩人大氅相觸時,他對着沈瑤明媚的眼眸,輕笑道:“你想學我教你就是了。隻不過我也挺嚴的,學不會可是要挨罰的,你能受得了嗎?”
最後幾句話,魏洛語調上揚,刻意說的輕柔緩慢,再帶上他磁性、微微沙啞的嗓音,沈瑤愣是聽出了一絲暧昧之感。
魏洛,是氣瘋了嗎?
沈瑤猜的不夠,魏洛确實要氣瘋了。
天知道,他是有多厭惡沈瑤,厭惡到看一眼沈瑤都嫌髒了她的眼,與其說一次話就反胃的地步。
不僅沈瑤,還有沈貴妃母子,甚至皇帝本人。
每次聚會,他看到沈家人與皇帝其樂融融時,心底裡都會生出一股仇恨之意,這股仇恨包含憤怒、不平、嫉妒、委屈、心酸……
他想沖上去質問皇帝: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們母子?
為什麼生下他,卻十九年來不聞不問,不給他應有的父愛?
為什麼偏心到極緻?
為什麼不能把對貴妃母子的寵愛分給他們,哪怕隻是一點點?
不多,一點點,隻要一點點就好。
因為那一點點愛意足夠他們母子,在這座深宮牢籠中存着希望的盼頭,足夠帶着生活的枷鎖走過禁廷的一年四季。
可是,可是那一點點愛都沒有,自從母親生下他,就被皇帝圈禁在内廷的東北角,再也沒見過皇帝一面,到死都沒有。
或許,皇帝早已忘記母親的模樣了。
每月初,他都會去護國寺去亡母頌福,與此同時,他也會向菩薩祈禱,求他大發慈悲,早日助皇帝及一衆沈家人脫離苦海,黃泉相見。
惡毒嗎?
惡毒。
但是與沈瑤及貴妃母子做的事相比,他覺得自己還是太過仁慈了?
魏洛啊魏洛,要不這次狠心一點,就從沈瑤開始,給她選個優雅的死法。
聽說有一種香,能讓人在睡夢中長眠,悄然地離去,沒有一絲痛苦。
沈瑤這麼漂亮,抛開偏見來說,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女人,配的上這種體面。
等她死後,他就讓人悄悄将她皮膚剝下來,做成标本,日日賞析。
一想到給沈瑤選擇的歸宿,他突然間沒那麼恨了,既然沈瑤要學制香,那就讓她親手制作自己的死亡之香。
魏洛翹起嘴角,對着沈瑤道:“明日申時,記得來慈慶宮,孤親自教你制香。”
話音落下後,不待沈瑤反應,他就帶着内侍遠去,蒼松般的身形逐漸消失于紅梅林中。
身後,沈瑤不可置信般,輕輕喃道,“就這樣答應了嗎?”
沒人回答她,隻有呼嘯的朔風呼啦地劃過耳邊,宣示着獨屬于冬天的嚴寒冷酷。
搞定魏洛,下一步就要帶楊婉兒入宮,和魏洛見面。
贖罪之路任重而道遠,沈瑤也不傻傻在這待着了,碧蘿說來都來了,說要采紅梅回去插瓶。于是兩人折了幾大把梅回去,分給沈貴妃一半,剩下的都插在西暖閣内了。
吃完午飯後,沈瑤又去蕭皇後處要出宮的牌子,這一次的理由是采買首飾。
蕭皇後是個好說話的人,從來不多問,聽後直接将牌子拿給沈瑤,并叮囑注意時間,别錯過回宮時辰。
沈瑤謝過後,就帶着碧蘿往宮外而去,先去了首飾鋪子,準備買一些小巧精緻的玩意兒。
隻是剛跨進鋪子門檻,就被碧蘿提醒,見到了命中的冤家——柳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