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心不甘情不願,将手中剝了一半的烤紅薯遞給魏洛,但他沒接,隻是皺着眉頭,問道:“這是什麼?”
“紅薯,你沒見過嗎?”
魏洛挑挑眉,沒吭聲。
沈瑤稍微解釋了下,“它叫番薯,也叫紅薯,從遠在大洋彼岸的美洲過來的。氣味香甜,很受歡迎。”
魏洛“哦”了一聲,還是沒接過,反而從凳上拿起那本水浒,翻了翻,才對着沈瑤吩咐道:“你把果肉全部挖出,放入碗裡,孤再食用。”
“??”沈瑤蓦地睜大了眼睛,跟看怪物一樣地看着魏洛:“你吃紅薯,為什麼要我剝皮?”
她又不是伺候人的奴仆!
魏洛擡起眼眸,細細審視着她,忽然不悅道:“沈瑤,孤是君,你是臣,君臣之禮都忘了嗎?”
呵,又拿身份壓人!
沈瑤氣急,眉梢上下抖動起來,看着手中的紅薯,又看了看滿臉傲氣的魏洛,終是軟了脾氣,折了腰身。
官大一級壓死人哪!
她去拿了個碗,将紅薯一勺勺挖出,砰的一聲放到他面前,咧嘴一笑:“好了,殿下請用吧。”頓了頓,又道:“殿下,用不用人試毒?”
魏洛将目光從書中移開,對着女子眼眸,微微道:“殿下不用人試毒,殿下要喝水~”
他說完後,端起碗,順手帶走了書,留下一句,“快些将水送來。”
沈瑤咬牙,氣得直跺腳。
燭台上,一豆孤燈微微顫動,沈瑤進屋時,碗已經空了,魏洛正坐在榻邊,将書頁翻的沙沙作響。
沈瑤放下水壺,倒了一杯熱水,遞到魏洛身邊,“茶水。”
魏洛接過,優雅而緩慢地喝完,待放下茶碗時,将頭瞥向沈瑤,問道:“你今晚歇在哪兒?”
“嗯?”沈瑤眨眨眼,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今晚自己下榻處還沒着落呢!
“呃……我去問問婆婆。”
将将返身,沒想到婆婆已經拄着拐杖過來了,“姑娘,去我孫女房間歇息吧。”
沈瑤眉心一喜,剛欲點頭答應,卻被魏洛給攔住了,“不了,她今晚與我歇一處。”
沈瑤:“???”
婆婆:“!!!”
“你們不是表姐弟嗎?”她露出疑惑的目光,看向兩人。
魏洛放下書,起身來到沈瑤身邊,徑直籠着她的肩膀,低眸笑道:“我們表兄妹一向關系好,同寝而卧,同塌而眠,就不勞您費心了。”
屋上茅草輕輕擺動,夜色中彌漫着幽寂的清冷。
暖黃色的光暈浸滿了陋室,兩人長身而立,目光相視,眼眸中倒映着彼此白皙的面龐。
婆婆終于還是離開了,走出房門,又無奈般搖搖頭,似歎息,似羨慕。回到房間,窗戶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冷風飕飕灌進來,将燈火吹滅。
她蓦地一怔,便見黑暗中,走出一個男人的身影,“趙良?”
……
屋内,魏洛早将搭在沈瑤身上的手放下,他打開衣櫃,将一床棉被抱出,放置床榻上,對着沈瑤道:“睡這床被子。”
“怎麼可以同寝?”沈瑤不敢置信,身子僵持着。
魏洛聞言,觑了她一眼,随即坐下來,擺弄着大氅,說道:“誰與你同寝?你睡床,我睡了一個下午,不困。”
沈瑤依舊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防人之心不可無。沈瑤,孤很好奇,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真是個奇迹!”
“你——”沈瑤柳眉低擰,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兩人深夜外宿他家,從安全角度考慮,魏洛做得是正确的。她這張臉太美了,美得足以令任何男人,心馳神往,産生非分之想。
他是在保護她!
可是、可是那張床他睡過,總是别别扭扭。
“你放心,我還沒饑渴到,打已婚之婦的主意,更何況是你?”
沈瑤終于動了,眉頭皺起,順着他的話問道:“我怎麼了?”
誰還不是個黃花大閨女了?
魏洛低眉嗤笑,“賢良淑德,溫婉柔順,你哪個占了?”
胸中有什麼氣息在漸漸聚集,沈瑤瞪着魏洛,忍住一腳踹飛他的沖動,轉過身去鋪被子,“活該到現在還沒女人~”。聲音小的如蚊吟。
鋪好被褥,剛準備睡覺,冷不丁魏洛的聲音又傳來,“不許脫衣。”
沈瑤:“……”
“不脫衣怎麼睡覺?”
魏洛将眼皮擡起,打量幾下她,才道:“隻許脫大氅,其他衣服穿好。”
語氣不容置疑。
沈瑤無奈歎了口氣,也沒和他犟,便把大氅鋪到被褥上,外層褲子脫掉,才鑽進被窩裡。
屋外,天已徹底黑了,地上白雪結成厚厚的冰,樹上垂挂着數不盡的冰條子,北國冬日的夜晚,冷寂襲人。
被窩溫暖,沈瑤躺下去,很快睡意洶湧襲來,将眼皮黏在一起。
朦胧燈火中,她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魏洛,他低頭垂眸,正專心讀着水浒,睫毛很是柔軟,宛如春葉舒展。
“這個男人不兇的時候,還是好看的!”她如是想着。
屋子裡很快安靜下來,隻餘女子輕微的呼吸聲,見沈瑤睡着,魏洛亦放下書,先給膝蓋骨塗上藥,而後漸覺困意湧來,遂趴在桌上,昏昏睡去,獨留一豆青燈寂寞地燃燒。
同一片瓦舍下,幾牆之隔,趙良坐在凳子上,神情嚴肅。
“幹娘,想要報仇,眼下是最好的機會,您好好考慮一下。”
婆婆擡眸,淚水流了滿臉,語氣哽咽,“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趙良擡起眼,耐心勸說道:“那個女人姓沈,她的姑姑是沈貴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們放火燒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