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段楷之喝完酒,回家後一直想着嬌美小娘子,一夜寝食難安,渾身躁動。到第二日,迫不及待帶着趙廉前往書齋,想一解相思之情。
趙廉也想見美人,兩人遂一拍即合。
書齋内,沈瑤正蹲在地上,同幾名雇工點書,猝不及防,看見兩名錦衣華服公子進來。
她一時有些眼花,待人走進,才恍然認出,這人不正是昨日調戲自己的浪蕩王八嗎?身邊還跟着一隻真王八趙廉!
沈瑤面色一變,連連後退,像隻受驚兔子,驚駭問道:“你們來幹什麼?”
那邊段楷之還沒吭聲,反倒趙廉“唰”地一聲抖開扇子搖晃,戲谑道:“呦,我還以為美人是誰呢,原來是沈……哦不對,你哥哥即将娶我妹妹,那妹夫的妹妹叫什麼?”
趙廉臉上堆滿笑,道:“關系有點亂,那我也叫你一聲妹子吧。”
“我呸。”沈瑤頓時心中一氣,指着他罵道:“誰是你妹子,嘴巴幹淨點。”
她說完看向從進門一直盯着自己的段楷之,心中越發覺得如吃蒼蠅般惡心,“既然你知道我姓沈,識相點就趕緊走,畢竟我姑姑可是皇貴妃。”
“而且,我夫君是刑部的官,這點趙廉應該清楚。”
沈瑤這話是對着段楷之說的。
果然,她話語落後,段楷之便扭頭看向趙廉,趙廉則眼眸一閃,颔首說道:“的确是刑部官員,而且人丈夫還是探花郎。”
言外之意,兄弟别觊觎了,人家有男人,而且身份尊貴,惹不起。
沈瑤心跳平緩下來,笑着看向他們,“你們既已知道,那就趕緊回家,我事忙,就不留你們。”
她開始趕人離開。
趙廉也看着段楷之,碰碰他胳膊,道:“兄弟,走吧。”
段楷之聞言,卻并未挪動腳步,反而在倆人震驚目光下,搬把椅子坐下,為彰顯出松弛感,還特地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道:“誰說已婚之婦不能私會,這點趙兄你該清楚才是?”
趙廉:“……”
沈瑤:“……”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段楷之不走,趙廉反應過來,也趁機找個椅子坐下,把折扇又“唰”地一聲收攏,拿在手裡敲敲打打。
倆人像個客人似的,賴在店裡。
沈瑤目瞪口呆,活了這麼多年,首次見到這種“人”。
“你們究竟要幹什麼?”
段楷之道:“看美人啊。這裡環境優雅,書香濃郁,還有你在,我們實在不想走。”
“你們不走我報官了。兵馬司衙門離的不遠,你們有種别走。”
沈瑤甩下一句狠話,擡腳就往屋外走。
坐着的倆人聞言對視一眼。
沈瑤在京城名聲不好,她說要報官,可不是說着玩玩的。更何況,人背後還有大靠山。正因如此,盡管段楷之看上沈瑤,也隻敢來軟的,進行騷擾。
于是倆人坐不住了,趙廉忙起身攔住沈瑤,笑道:“看你激動什麼,我們隻是同你開個玩笑。那我們告辭,後會有期。”
段楷之還呆愣着,趙廉一把扯住他衣服,将他拽離書齋。
門外,段楷之拍掉趙廉的手,咬牙道:“還真是烈女,說翻臉就翻臉。”
“她的大名在京城如雷貫耳,你又不是不知道。”趙廉接話。
段楷之輕哼道:“我還就喜歡馴服烈女。”說完,他面朝趙廉正臉,問:“傳言說他不得丈夫喜愛,可是真的?”
這件事托柳茹的福,趙廉還真清楚,“徐瑄确實厭惡她。這不寵妾滅妻,把她趕出家門,到這裡來賣書了。”
段楷之看向書齋牌匾,輕笑道:“原來如此,我說為什麼官員妻子,還在外做生意。”
兩人相攜而笑,趙廉問:“段兄有什麼好法子?”
“她既不得夫君疼愛,若我對她溫柔關懷,着意讨好,那她不得對我投懷送抱。”
趙廉聞言,眼眸一亮,頓時拍他肩膀,笑道:“還是段兄技高一籌。”
兩人都是風月場中高手,談起如何讨好女人,自然也是輕車熟路。第一步,自然是送禮品,什麼胭脂水粉、珠钗綢緞等等,一一買來送她。
到晚些時候,狀元書齋裡已堆滿各種金燦燦、香噴噴物件。
“初次見面,我們鬧得有些不愉快,這些是賠禮,請沈娘子務必收下。”
段楷之笑語盈盈。
沈瑤頓時火冒三丈,誰要收他禮物,她正要招呼人将東西扔出去時,段楷之又說話了,“沈娘子看過老虎沒,趙廉他們圈養一隻老虎,威風凜凜,娘子可想一觀?”
“觀你娘的頭。”
沈瑤柳眉倒豎,二話不說,拿起掃帚就往段楷之掄,叫罵道:“你趕緊滾。”
這番“潑婦”行徑,登時逼得段楷之連連後退,口中嚷道:“冷靜、冷靜~”
待将人趕出大門後,沈瑤又将那些礙眼的東西,統統扔到門外,叉着腰罵道:“你再敢來,我就讓人帶你到诏獄走一趟。”
門外,段楷之狼狽不堪,邊整理衣裳,邊擡眸喝道:“不識好歹……你給我等着。”
段楷之憤憤離開,在不遠處觀戰的趙廉見人吃癟,忙上前道:“就說了她不好惹,京城美人如雲,你怎麼偏一棵樹上吊死。”
段楷之鐵青着臉,冷冷道:“不好惹,那我還偏要拿下她。”
*
趕走段楷之,沈瑤坐立難安,他能來第一次,也能來第二次。頻頻被人騷擾,日後怎麼開門做生意。
不行,得想個法子。
這裡距離兵馬司衙門近,沈瑤小腦袋瓜一轉,打算過走一趟。
兵馬司衙門是個小部門,沈瑤到時,各種衙役走來跑去,她一個陌生女子過去,愣是沒人招呼她。
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
沈瑤拉住一個官差,塞給他一塊碎銀,笑着問道:“大哥,請問你們指揮在不在?我想報案。”
“啥事?”官差收下銀子,上下打量她。
“我是開書齋的,最近有些地痞流氓找麻煩,這事你們管不管?”
官差笑道:“這事一般是不管的,但是你既然給了錢,我就帶你去找老大,你問他。”
“好,謝謝大哥。”
沈瑤跟着官差往裡走,拐個彎,停在一間堂外,那人道:“頭兒就在裡面,你自己進去吧。”
他說完,就拿着銀子快步離開。
沈瑤左右看四周無人,遂大着膽子走進去。
“有人在嗎?我是來報案的~”
室内安靜得能聽到心跳聲,沈瑤一步一頓,腳也像踩在棉花上,心驚膽戰。
喊叫幾聲,無人回應,沈瑤垂下眼簾,後知後覺,自己大概被人欺騙了。
真是倒黴!
她正要出去,突然房外傳來說話聲,沈瑤吓得一個激靈,忙躲在書架後。
待大門打開,從縫隙中隻見兩個男人走進來。沈瑤心跳如鼓,突然意識到自己可以不用藏,現在這樣倒像個小偷,來竊取機密似的。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沈瑤愈發懊惱。
兩人進屋,把大門關緊,兵馬司指揮肖陽開口道:“晉郎中,您請坐,今日來所為何事?”
禮部郎中晉江道:“大栅欄老虎你不管,但這些豔.情小說,你總得管吧。”
幾本小說“啪”地一聲,被扔到桌上。
肖陽見了,撇嘴笑道:“此事您不是交給太子殿下了嗎?”
“他這兩天忙着查賬,哪有時間管這事。”晉江說完,頓了頓,又道:“管理市場本就是兵馬司的活,你怎麼能推脫不做?”
肖陽歎道:“郎中有所不知,書齋掌櫃尤其狡猾,我們每次去搜,總铩羽而歸。這一來二去,大家也都不願去搜。而且,這書也就看個樂子,我聽人說宮裡那位都看,何況市井小民……”
“胡說八道。”晉江蓦地站起來,指着肖陽鼻子罵道:“你自己懶政,還拿皇帝做借口,你這個指揮不想幹了,是不是?”
肖陽被罵,低下頭悻悻然摸鼻子,也沒敢反駁。
晉江命令他,“這些淫.書,你盡快帶人搜繳,尤其是地窖裡,很多書就藏在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來。”
肖陽颔首,道:“行,既然郎中開口,我必定聽命,明日,不,現在我就帶人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