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遍！”

“……”

“卡卡！”

“……”

“卡卡卡！”

淩松的聲聲重複像是巨錘翻來覆去來回敲，他耐心終得以告罄。

-

淩松和季晝的相識要追溯到幾年前，他專導電視劇，但不妨礙有電影圈的佼佼者人脈，他的導演師兄。

前些年淩松去師兄的劇組探班，一眼看中彼時仍是新人的季晝，用驚為天人講也絕無任何誇張的成分。

以至于他當初就曾幻想，若是這小子哪天真的跨界來演電視劇，季晝演什麼他導什麼，勢必拿下他劇版首秀。

現在他夢想實現了，但悲催的是，好像也從這裡折戟了。

他于季晝亦師亦友，了解自比旁人多些，也因而隐約猜得到幾分問題的源頭。

淩松内心長歎了一聲。

明明是在劇裡，可看這小子的狀态八成是壓根兒沒入戲。

無奈之下，淩松隻能親自下場講戲。

針對的是季晝的劇本。

“裴溯！在杳杳的幻想中她強吻你，你應該是感到冒犯又不耐煩的。”

淩松循循善誘地深入剖析，“表現在動作上是憎惡地一把推開，懂嗎？”

說到一把推開，淩松渾身不自禁打了個冷戰。

感覺自己活像個拆散有情人的惡毒家長，整天做的淨是點些有損功德的事兒。

再看季晝——

男人眉眼微沉，平靜到沒什麼情緒地開口：“知道了。”

淩松舒展了下眉，稍微放松語調：“行，那咱再來一次啊！”

聽到再次準備的指令，明绮收回心思，卻在無數次重來的熟練中喪失了最初謹小慎微的緊繃感。

如果拿拍這場吻戲和她手到擒來的舞蹈排練相類比，她甚至能稱得上已經形成肌肉記憶。

尾巴翹的早的後果就是——

沖撞的瞬間，之前瞄準好的角度好死不死地歪了一個細微側差，她下意識想提醒季晝注意，卻在張口的間隙不小心讓牙齒敲上男人的薄唇。

鐵鏽味洶湧沖撞鼻腔，明绮一秒出戲，一時間超級慌亂地和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她本能伸手想去揉，随即又在意識到這個動作太過冒犯的刹那懸停動作。

明绮整個人眉眼寫滿了不知所措，規矩的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你沒事吧？”

她這句問的有點多餘。

因為下一秒，男人薄粉的唇色溢出一抹鮮豔的紅，濃稠的驚心動魄，彰顯她的昭昭罪行。

季晝不動聲色地收眼，截住她的歉疚，“沒關系。”

片場有個小磕小碰再正常不過，不過拍攝也因這一小插曲而暫告一段落。

季晝唇傷不深，晾一會兒自然止血就好，淩松趁這段間隙給兩人放了個假，叮囑他們再揣摩下人物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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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下戲，燦燦小步慢跑着一溜煙地圍了過來，手裡還掂着瓶要遞給明绮的礦泉水。

接過并碰觸到常溫的第一時間，明绮撇了撇嘴，嘟囔的軟音夾着一股子可憐兮兮的哀怨，“怎麼又不是冰的。”

“你忍忍吧姐”，燦燦言簡意赅提醒，“想想下次生理期。”

明绮懶怏怏擰開瓶蓋，小抿一口放在口中停了一會再吞下。

小巧的舌尖靈動地探漱，屬于男性的那股氣息依稀被沖淡，她才又恢複正常張口，“那不是還有好久的嘛。”

放下水瓶，明绮一隻手舉着個小風扇怼臉吹，享受着難得不被小助理管控的清涼種類，一邊捧着手機全神貫注地擺弄。

燦燦見她看的專心，熊熊好奇也在跟着燃燒。

她視線偷偷往明绮屏幕這邊瞄，半道又覺得這是侵犯隐私的不禮貌行為，轉而改成有話直說，“姐你看什麼呢？”

明绮目光從剛剛提交的閃送訂單上挪開，熄屏。

“沒什麼”，她開始轉過頭認真聽助理講話，“怎麼啦？”

燦燦按捺已久的蠢蠢欲動之心，在左右環視兩圈，确保沒人注意她們後，才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下小聲對着明绮咬耳朵。

“怎麼樣！親到季老師的帥嘴什麼感覺？”

“……”

剛被小風扇吹走的熱意恍如回旋镖正中眉心。

明绮看不到自己的臉現在什麼顔色，但光憑感覺也知道，應該是有點紅的。

控制不住條件反射真的是件很令人懊惱的事情，明绮不自覺就想随口敷衍過去，“就……也沒什麼特别吧。”

“你好淡定啊姐”，燦燦歪着腦袋，默默為今日打上曆史性的重要标簽，“這可是我們季老師的初吻！”

“你到底是誰助理啊”，明绮覺得自家小助理這副模樣有點好笑，彎了彎眼，又随口閑聊道，“不過你怎麼知道這是他初吻？”

“季老師又沒拍過感情戲，遇到圈内女星還恨不得拉開八裡地，女朋友肯定也沒指望。”

燦燦很合理地推斷，“所以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那出道前也不是沒有可能。

盡管明绮心裡這麼想，但也并沒這麼說。

她雖無法确認季晝人生目前為止的全部經曆，不過至少高中階段應該是沒有的。

不知不覺又想遠了，明绮将出走的思緒牽扯回，也說不清是委屈還是害羞地撇撇嘴，“這也是我初吻。”

“是是是雙向奔赴”，燦燦嘿嘿一笑，咧出八顆大牙，“所以你們倆超配！”

“……”

她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

還沒從自家助理瞎磕的無奈中回過神，燦燦興奮的話題沒兩秒又跳了一輪，“對了姐，你覺不覺得？”

明绮稍擡眼睫，“什麼？”

燦燦用很複雜，又隐隐透着磕到了的語氣無聲尖叫：

“季老師好像很忌諱把你推開的這個動作。”

燦燦細緻入微的觀察後，一臉認真地比劃着他倆剛才戲中站位，用她的小手還原季晝方才姿态，“每次都是卡在這裡。”

緊接眨眨眼，磕糖腦袋又開啟自言自語的激動模式，“他真的超愛！”

“……”

拍一場吻戲就激動成這樣，那若是燦燦得知，明绮經紀人給她安排的炒cp協議，她的耳朵莫不得永無甯日。

算了，反正儀姐那邊也沒給具體方案，她也就當沒這件事。

能瞞一時是一時吧。

受不了自家助理當着本尊的面磕糖的行為，明绮握着小風扇起身，逃離前還不忘叮囑她，“等會有個我的閃送，來了記得幫我拿一下。”

“好的”，燦燦下意識地應了，又滿腦門兒霧水，“不對啊姐，你要買什麼直接跟我說就好了，是什麼東西沒備齊嗎？”

“不是。”

應付過于旺盛的好奇心實在不是什麼容易差事，至少在說謊這點上，明绮實在不擅長，她也隻能實話實說，“給你季老師的。”

在燦燦聞言乍亮的眸光中，明绮火速撤離現場的動作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小助理顯然還意猶未盡，“你去哪兒姐？”

遲緩到空白的腦袋裡再度浮現燦燦片刻前喋喋不休的自話。

明绮慢半拍張口，又腦子一卡殼，大逆不道的話就這麼從嘴邊溜出——

“去關心一下你季老師的帥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