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麼嚴重了,你快跟我一起給她想想辦法啊。她還這麼年輕現在眼睛瞎了,以後可怎麼辦啊。”銀泰真心實意地在為郁西着急,“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路行一口咬下剛剝好的香蕉,“這事用不着你操心,這裡的醫生妙手回春,又把她眼睛給治好了。但是說她這段時間要吃些好東西補補。”
銀泰摸着胸脯長舒一口氣,“你早說啊,不就是吃點好的嘛。我是誰啊?我可是全海城對吃最有研究的人。等出去了,我帶她吃,肯定讓她大補特補!”
被人發誓要大補特補的郁西這會兒,正躺在自己的出租屋裡睡覺。昨天晚上她搭乘“芋圓”牌汽車,回到小區保安亭睡了兩三個小時。第二天早上盡管眼睛依舊看不清,但她還是堅持帶着芋圓,在小區裡巡視了一遍。
誰讓她指望着那點微薄的工資生活呢?幸好在她不在的夜晚,小區裡的居民又平安地度過了一晚。
去幹兒子家吃的早餐,是王凱傑之前買的小豬包子。在芋圓的指導下,她一拿一個準,直到早餐結束。
那一家三口都沒發現,她眼睛的異常。她順利地回到了家,躺倒在床上。平躺着舒适,很快讓郁西進入了夢想。
然後她做夢了,在夢裡她看東西也是模模糊糊的。但耳朵卻能聽到很多聲音。
一個熟悉的女聲在她的耳邊哭泣,起初是嘶啞的嗚咽。到後面逐漸哭出了聲,抽泣聲沉重的呼吸聲一并響起,雖然不知道對方在哭什麼,但那濃厚的悲傷情緒,竟然一點點爬到郁西的心頭。
她的心也跟着悲傷了起來,喉頭也像被什麼東西梗住了。
“兒呀!我的兒……你在那邊過得好嗎?”郁西越發覺得女人的聲音熟悉,“媽媽對不起你,你那麼小一點,我和你爸爸就把你丢在老家。每次過年離家的時候,你抱着我的腿默默流眼淚。”
“一直等你上了高中,我才從外面回來陪了你一年。等你上了大學,家裡的日子剛好一些,你就突然走了。母女情分短短二十載,真正陪伴在你身邊的年份,一隻手便能數清。 ”越說到後面女人的聲音越是沙啞,“西西啊,媽媽很想你,你為什麼從來不來媽媽夢裡?”
郁西腦中的迷霧,仿佛瞬間被人撥開。她想起來了!這是她母親的聲音,奧~她突然反映過來,她在那邊的是世界已經死了。
等再次開口,她媽媽的情緒比之前穩定了不少,但還帶着濃厚的鼻音。“兒啊,你要是在那缺什麼,你到夢裡跟媽媽說。媽媽到時候……”
說到這兒,對方的聲音突然梗住了。過了幾秒,郁西聽見她媽深呼吸了幾口氣,“你缺什麼給媽媽托夢,媽媽就立馬燒給你。你要是還怪我不想見媽媽,你就托夢給你其他家裡人。”
為什麼了老是說自己怪她呢?
“我不怪你。”郁西抹掉眼角的水漬,輕聲回答。
然而郁西的回答對方并沒有聽到,她的媽媽還在一個勁地說:“原諒媽媽吧~原諒我好嗎?”
郁西有些着急,對着周圍大聲喊道:“哎呀,真沒怪你。我沒給你托夢,是因為我不會托啊。你聽到了嗎?還有我現在缺錢!十分得缺錢!我快要吃不起飯了。媽你給我燒點錢,看我能不能收到。”
“原諒媽媽~原諒媽媽~原諒媽媽~”
不是!這聲音怎麼跟複讀機一樣,不停地在她耳邊環繞。郁西先前悲傷的情緒一掃而空,“别念了。我原諒你!我原諒你!”
“原諒媽媽~”
“别念了!别念了!”不對!郁西突然意識到她現在聽到的聲音有些不對,這好像不是她媽的聲音了。這聲音是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她為什麼一直說着原諒媽媽?郁西偏頭思考着:這難道是原身的媽媽?
她心中冒出這個想法的瞬間,對方終于不再一直重複,“原諒媽媽~”這四個字。
而是有了新的變化:“媽媽以後不能再陪你了,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有什麼事你跟爸爸說,你要好好地長大。不要難過。”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又帶着極緻的不舍,“媽媽會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
這番話讓郁西替原主難過了起來:一個小小年紀失去母親的女兒,世上唯一跟她有血脈關系的父親,再娶了後母一切都變了。愛消失了,錢也沒有。到最後為自己的學費送外賣,把命都搭進去了。
郁西歎了一口氣,她隻能想着現在這母女倆在天堂團聚了,才能寬慰自己悲苦的心情。
周圍安靜了下來,郁西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幹嗎,就想着把芋圓叫出來一塊兒玩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怎麼叫,都沒聽到芋圓的回應。
這麼長時間來。她就習慣了芋圓的陪伴,現在芋圓不答應她的呼叫,郁西突然覺得心中慌得厲害,“芋圓?芋圓?”兩隻手在空中胡亂地飛舞着,郁西腳步淩亂地到處尋找芋圓,“芋圓?你在哪兒?怎麼不出聲呢?”
她腳步踉跄着、大聲呼喊着。周圍卻靜悄悄的,她感受不到其他物體的存在,這裡似乎隻有她一個人。“芋圓?”
絕對的寂靜、加上感官的缺失。得不到回應的呼叫,恐懼的種子逐漸在郁西的心中生根發芽。
她的腳步越邁越小,逐漸變得不敢前進。周圍的環境卻開始變得越來越炎熱,空氣中的含水量在不斷升高。又熱又悶,郁西感覺自己像走錯路,突然跳到岸上的魚,她張着嘴用力的呼吸。
然而真正到肺裡的空氣卻沒有多少,與此同時她的嗓子幹得就快要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