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前心中一緊,接着他聽見自家老婆的聲音,“老老……公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田前松了一口氣,半起身扭頭看向妻子問道:“什麼聲音?”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沒聽見什麼聲音啊,你剛才拍我的時候吓我一跳,你的手怎麼那麼涼?”
一聽老公說沒聽到聲音,田前老婆便以為,剛才是聽到的聲響是自己幻聽了,她松了口氣說,“可能是房間的冷氣開得太足了吧?你看看遙控器是不是在你那兒,把溫度往上調點。兒子今天晚上睡得還挺乖的,都沒踢人。”
說着她支起身,想親親自己的寶貝。哪知卻看到了一雙圓溜溜睜着的眼睛,“兒子,你怎麼還沒睡?”
“兒啊~你怎麼不理爸爸呀?”
女人臉上慈愛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她一下就把兒子摟進自己懷裡,用手捂着他的耳朵。再開口她的聲音幾乎在發抖,“老公,你剛才聽到了嗎?”
後面那句話的聲音,說話時帶着一股痰音。田前老婆一下聽出來了,這是田前老爸她公公的聲音。
她公公是肺癌走的,走之前說話時就跟剛才的聲音一模一樣,人聽起來總感覺他的喉嚨裡有一口,吐不出來的濃痰。
田前的臉色一下就變得有些不好看,原本以為是自己的幻聽。這下發現自己老婆似乎也聽到了,自己父親的聲音。
他抱這一絲僥幸,問自己老婆,“你聽到……我父親?”
“他在叫你。”
妻子的話,無疑是打斷了田前最後一絲僥幸。
兩人心懷恐懼又極具默契地往床中間擠一擠,田前咽了咽口水,“睡吧!睡吧。就當作沒聽見别理就行!”
田前安慰着妻子,讓妻兒按照他前兩天的做法。
“嗯嗯。”田前老婆聽從他的話,将兒子摟進懷裡抱着兒子閉眼睡覺,一副假裝無事發生的模樣。“睡吧,兒子閉上眼睛睡覺,不管發生什麼爸爸媽媽保護你。”
相比于驚慌但不算失措的父母,擠在父母中央的田左絲毫沒受到驚吓。一是田左爺爺生前一直都對他很好,所以等再次聽到爺爺的聲音。他并沒有覺得很是害怕。
二來今天在樓下那會兒,王成成說起他家爺爺的事,算是給他打了預防針。三來,他的手可是一直搭在他的電話手表上,隻要一出事,他就能給成成幹媽打電話。前面種種加起來,他根本就不怕!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啊!在三人刻意地忽視下 ,田前父親的聲音很快就再也沒響起過。
兩人吹着冷氣,在黑暗安靜的環境裡,躺在柔軟溫暖的被子裡。
被吓得狂跳的心髒,很快就恢複到了正常狀态。三人的意識又開始渙散,田左搭在電話手表上的手,也漸漸滑到了旁邊。
田前老婆的眼珠更是在眼眶中不停地滑動,很明顯她陷入了睡眠狀态。
隻有田前還在跟強烈的睡意掙紮,他先前是想睡覺。但當他确定自己的老婆也聽到了他父親的聲音後,他倒變得有寫不敢睡了。
守護妻兒的心,讓他不敢閉眼。
他用力地睜開眼皮,巨大又沉重的困意不斷下壓着他的眼皮,眼珠和眼皮的對抗讓他翻起了白眼。
最終眼皮戰勝了眼珠,在兩個通宵未眠的情況下,田前睡了過去。
這似乎是一個甯靜美好的夜晚,陷入甜美夢鄉的一家三口,失眠的人終于得到了休息。
田前在一睜眼,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教室。教室裡坐滿了人,他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午的陽光從窗外打進來,照耀着黃色的書桌擺着的、快要到二十厘米尺子高的書推。
他的面前擺着一張英語試卷,上面寫着高二第一次全校聯考。令人慶幸的是,他不用再參加考試,這是一張被紅筆打完分的試卷。
令人難過的是,試卷上賦分的地方,用紅筆寫着一個大大數字:四十五分!
田前盯着大寫的四十五分看了許久,最後終于想起來,他高二第一次月考英語确實是考了四十五分。
但他不是畢業好多年了嗎?怎麼又回到了高中?嗯……重返十七歲?
他正盯着桌面發呆,突然他的右臂被人捅了兩下。田前扭頭,同桌正不斷地示意他看講台,“老師叫你。”同桌的提醒從牙縫裡急了出來。
“田前!田前!”帶着黑框眼鏡的英語老師站在講台上,兩隻綠豆大的眼睛射出一道精光,“你在幹什麼?叫你回答問題你都沒反應,還不趕緊站起來。你說67題,為什麼選C不選D?”
田前依舊呆愣地坐在座位上,心裡想着的是:這夢好真啊。
“田前!田前!老師叫你為什麼不答?”英語老師将手裡的卷子扔在講台上,“田前!你給我站起來!”
“哦。”田前看着快要被自己氣死的老師,這才磨磨蹭蹭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哪知剛站起身,眼前的畫面突然發生巨變。講台上的老師、教室的同學,溫暖的陽光全都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