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指腹終于觸碰一個溫熱的東西。他意識到這是對方沒被眼皮蓋住的眼珠，他立即改摸為抓。

像徒手從土中挖東西那樣，五根手指摳進了對方眼眶，想将那眼珠從眼眶裡摳下。

假郁西對着路行的手用力一拍，然而這次對方的手，像是在她眼眶中紮根一樣，死死不肯送。

她抓住路行最用力的那根手指，用力往上一折。“咔。”路行的中指被對方硬生生地折斷了！往後折了整整一百八十度，手指幾乎都快跟手背平行。

路行的身體痛到微微顫抖，可是他連一句痛苦呻吟都發不出來。他在水裡沒有空氣，隻能硬抗下這股劇痛。

就算中指被對方掰斷，路行仍舊不肯放手，其餘的手指就像樹根一般，繼續往下紮根。

終于手上一松，一顆溫熱的、黏膩的、圓形的眼珠出現在他的手裡。

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他手上的東西被人奪去，接着手上傳來的痛覺，一股接着一股差點把他痛暈。

“咔，咔，咔。”

連着三聲，假郁西在失去眼珠的痛苦與怒火下，接連掰斷了路行的三根手指。

這一次他沒忍住這股疼痛，他一出聲鼻腔周圍立馬多了一串氣泡。

氣管在水的刺激下本能地收縮，可越是抗拒，水越是瘋狂地往肺裡鑽。

路行感覺肺葉在灼燒，肺像是被人纏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鐵絲後被鐵箍絞緊的劇痛。

耳膜鼓脹，血液在顱腔内轟鳴如雷。

這一刻他感覺四肢變得異常沉重，每動一下似乎都要耗盡他渾身的力氣。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路行睜着眼睛，眼前的畫面卻變成了模糊的色塊，甚至再一點一點暗下去，他好疲憊。

不如就這樣吧，他這樣閉上眼睛睡上一覺，再睜眼父母可能就會出現在面前。

他們一家三口又能再一起了。

路行逐漸閉上了眼皮，四肢漸漸舒展開，他随着對方一點點沉入水底。

突然，一道明亮的光線把模糊的色塊，從他眼裡驅逐。

幾乎快要完全閉上眼睛的路行，刹那間又重新擡起了眼皮。

一道人影闖進他的視線——是郁西！

她手裡拿着一個發光的物體，正快速地朝他靠近。

距離再近一點後，路行看清了，她水裡拿着的是那把劍。劍身周圍散發着瑩潤的銀輝，照亮了郁西的臉龐。

同時照亮的還有她那雙明亮如星，堅定如刃的眼睛。

“咚——咚——咚——”

路行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在這昏暗寂靜的死亡之水裡。這幾聲心跳顯得格外清晰，他心中原本快要熄滅的火苗，突然又燃起了火焰——活下去！

他對抗着那股嚴重的疲憊，卻還是在郁西來到他面前的前一刻閉上了眼睛。

時間回到幾分鐘前，對方突然的下潛，打亂了郁西的陣腳。

她帶着芋圓緊跟着一起潛入水裡，花費了一點時間才找到路行。

沒想到兩人見面的第一眼，她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濃重的死意。

她心裡一驚，當即讓芋圓加快速度，白色的浪花跟在她身後，一人一劍速度堪比子彈。

轉眼間她就出現在路行的後邊，郁西一把抓住對方的腳踝。

又看到對方脖子上的那隻手，郁西絲毫沒有猶豫，提着芋圓就砍了上去。

芋圓這一劍就跟切豆腐似的，轉眼就将對方的手臂切了下來。

看着幾乎快要被溺死的路行，郁西沒有絲毫猶豫一手抱着路行，讓芋圓趕緊将人帶到水面。

盡管身體感覺不到劇烈的疼痛，但失去對一隻手的控制，還是讓假郁西心下一跳。

她先前被眼眶處的疼痛蒙蔽，根本沒注意郁西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等一扭頭，看到的就是郁西帶着路行逃跑的畫面。

她剛才失去了一隻眼珠，現在又失去了一條手臂。

心裡的不甘，強烈的仇恨。讓她暫時忘記水面上，那道讓她覺得危險的門。

隻要在水裡殺了，這兩人那她就是安全的。假郁西抱着這種心态，“噌”地一下追了上去。

但芋圓也不是假把式的，在郁西的催促下它的速度極快。

假郁西是在兩秒之後發現的它，就這幾秒它已經将她甩開不少距離。

眼看還有兩三米就能浮出水面，郁西的腳踝突然被抓住，她回頭一看，看到了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這張臉右眼的位置，是一個空洞的黑窟窿。

換成另外一種生物，或者另外一張臉，郁西都不會感到害怕，但偏偏對方頂着一張跟自己一樣的臉。

就像是小時候的噩夢照進現實，這種從心底生出的恐懼，吓得郁西一時間慌了神。

她用另外一隻腳狂踹對方抓着她的手，沒有用！她和路行兩人反而被對方拉着往水底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