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當時就心軟讓她閑了兩個月?這段時間就該随便找個組把她塞進去,哪怕拍兩部短劇都比一直在這兒招貓逗狗要強。展令文現在都不想理她,問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季榕盤了腿在沙發上刷手機,全不在意:“我又沒指名道姓。他若覺得告得赢,那去起訴我就好啦!”媽媽的法務團隊又稱“香江必勝客”,強大得可怕,她完全不在怕的。
“沒想到我還有這種天賦。”季榕看着熱度空前的晏随沾沾自喜,又蠢蠢欲動地想要再買點兒粉。
“收手吧祖宗!”展令文幹脆奪了她的手機,“他那粉絲量都快超二線了,再買就該被群嘲了!”
也是。季榕覺得展令文說得很對,給工作室的運營團隊發布新工作任務,趁着漲粉的黃金期清一清從前買的僵屍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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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哥,真是對不住,還得麻煩你自己回去。”
亞文總部的樓下,公司的十八線新人少年坐在商務車的後座上,降下車窗來看着站在車外的周句,滿臉歉意。
周句把手抄在口袋裡,無所謂地沖着他笑了一笑:“沒事兒,你不是感冒了不舒服嘛。”
新人裝模作樣地捂嘴咳嗽了兩聲:“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句沒有說話,招了招手。車窗升起,商務車毫不猶豫地駛進了夜色裡。
夜風微涼,他把沖鋒衣的拉鍊拉到最頂,戴上口罩走向了附近的公交車站。
周句最近在橫店的劇組給一個三線做武替,前幾天的一場重頭戲表現出色,被導演随口誇了幾句。本不是什麼大事,卻不知怎的被三線記恨,明裡暗裡給他使了不少絆子。今天更是随便尋了他的錯處,直接把他趕出了劇組。
這是十八線藝人的常态,周句已經習慣了。恰巧公司的十八線新人從橫店回來,他便一起坐車回了海陽。
十八線與十八線還是有區别的。新人是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他已是桑榆暮景的枯木,新人肯捎他一程已經是給足了面子,不可能再把他送回家去。裝病這個借口也算給了他下樓的台階。
公交車在站台停下,周句熟練的上車打卡,找了個空位置坐下了。
車上人不多,幾個年輕人分分散散坐着,有的在閉目休息,有的在戴着耳機聽歌,臉上的表情皆如他一般疲憊困頓。
周句拿出手機打開微博,被滿屏的晏随刷花了眼。
他與晏随幾乎是同期進入的亞文。一個是少林武校裡走出來的武僧,一個是十萬大山裡走出來的少年,懷揣着同樣的夢想并肩而行,最後慘遭現實打臉。
不同的是晏随最終鼓起勇氣選擇了反抗,而他卻随波逐流選擇了順從。奮起反抗的人開始收獲鮮花與掌聲,屈服順從的人始終面對輕視與嘲諷。
人之際遇,誰又能說的清呢?
周句收起手機,轉頭看向車窗外。他的側臉映照在透明的玻璃上,那個疲憊倦怠的人不修邊幅、皮膚粗糙,眼中早已沒有了光。
“建安路到了,”公交車在站台停下,廣播裡溫柔的女聲播報着到站信息,“請下車的乘客帶好行李物品從後門下車,下車……
車窗外是海陽的富人區,邺郡林立的住宅樓離這裡不遠。周句的腦海中突然竄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心中一喜,身體先意志做出了行動。等他冷靜下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站台上。
剛剛坐過的公交車擦着後背離去,冷風吹涼了他先前澎湃的心潮。周句兀自一笑,轉身就要離開。
站台的電子屏上在播放電視節目,是晏随簽約季榕工作室後第一部擔任常駐嘉賓的綜藝《大富翁》。周句的眼角無意瞥到,腿腳再挪不動。
周句,這樣的一生,你甘心嗎?
你甘心嗎?
周句一咬牙,拿出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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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郡。
晏随家。
沙發上放着幾疊打印好的劇本,晏随移了靠枕坐着,正一頁頁翻看着劇本的内容。這些本子有的是細本,有的是大綱,涵蓋了都市劇、懸疑劇、仙俠劇等多個類型,雖然都隻是各個平台的B級劇,但質量上乘,已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機會。
王薔把本子遞到他手上的時候并不熱切,隻是讓他先随便看看,不用着急做決定。想來她對這些本子并不滿意,還想等等更好的。晏随信任王薔和季榕,也就沒怎麼認真。
久坐讓他的肩頸和受傷的左腿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不适。晏随放下劇本,正打算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放在一旁安靜了整天的手機忽然響起了鈴聲。
晏随看了眼上面的名字,略感意外地接聽了電話:“喂,周句。”
“喂,小晏。我恰巧路過邺郡,記得你住在這裡,現在在家嗎?找你喝酒。”
周句故作輕快的語氣讓晏随很輕易就發現了他的反常,他沒說什麼,報了樓号和房号,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