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付淮槿以為人要上手幫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結果賀骥隻是蹲下身子,把付淮槿褲腳往上挽挽,還把他鞋子裡邊的襪子翻下來,捏捏他的小腿。
這動作瞅着比綁凳子更詭異。
付淮槿站在原地都忘了動,後者像是完全沒察覺,站起來以後垂眼看他:
“天氣太熱,這樣能涼快點。”
“哦......謝謝。”付淮槿反應過來。
心裡尴尬,那手随便扇兩下臉:“也是我失策了,過來的時候應該帶條八分褲。”
賀骥挑眉看他:“付醫生有麼?”
他這麼說付淮槿也想起來,歎口氣,“沒有。”
那種褲子不好看,讀書的時候還沒覺得,參加工作以後付淮槿就沒再穿了。
想到這他又瞥了眼賀骥。
後者穿着短袖運動褲,一雙大拖鞋,頭發也隻随便往後扒兩下就不怎麼管,完全沒有酒莊老闆的派頭。
極其随意,頭上卻還戴着頂大草帽,把臉嚴嚴實實擋裡邊。
像是怕曬黑。
但其實就他這張臉,即便曬得跟塊碳一樣都絕對不會難看。
看出了他的意思,賀骥半開玩笑的:“曬黑了不好看,付醫生都已經這麼白了,我走在旁邊不是襯得我更黑?”
付淮槿收回視線:“你氣質好,就算是黑一點也沒什麼的。”
“真的?”賀骥聽了像是心情不錯。
“恩。”
“好,那我記住了。”賀骥說完以後把帽子摘下來,戴在付淮槿頭上,“付醫生也要記住。”
付淮槿随口應了聲“好”。
但實際上他覺得自己記不記住沒多大區别。
因為他今天下午就要回江城了。
即便是加了好友,他和賀骥也不會有什麼交集,頂多是他哥會在未來一段時間跟他面前提提,多的也不會再有了。
兩人一塊坐着摘葡萄,賀骥個比他高,彎下來的陰影剛好能擋住他們這塊的太陽。
“和付廠長說開了?”
“啊。”付淮槿點點頭,說到這還有點感慨,“其實我昨天晚上回房間以後,他就過來找我,跟我道歉。”
“從小到大我們都沒怎麼吵過架,唯一的那幾次也是他帶着小籠包到學校看我,我們就和好了。”
“放狠話的是他,主動來說和的也是他,我每次都隻會悶着不說話。”
付淮槿說到這感覺自己說太多了,立馬打住。
隻透過他前邊幾株葡萄往對面看:“但我總會想着這事。”
付淮槿昨天對賀骥說的隻是理論上的,精神疾病不像其他,檢查也隻能查出一部分。
實際發病起來是突發的,他曾經見他哥拿巴掌扇自己脖子,扇完像是覺得不夠力,甚至還要去廚房提刀。
最後那一刀是席飛攔下的。
原本付淮槿是想着,要是席飛再陪他過來一次,就對他哥坦白他們之間的關系。
“别過心,酒莊裡還有老郝他們,平常都能幫着看看。”賀骥聲音依舊是低沉的,讓人特别定心:
“以後你要是想來,我随時都帶你來。”
他說得鄭重其事,付淮槿卻像是想到了什麼:
“然後車開到一半就爆胎了。”
兩個人互相看看,忽然都笑出聲。
空氣裡是清新的葡萄味,昨晚的那種松快的感覺似乎找回來了。
賀骥手伸到付淮槿頭發上,放下來的時候手裡是一片葉子。
“那付醫生等會再捎我一乘吧,把我送回江城。”
“行啊。”付淮槿心情從早上到現在都挺不錯,“送你到家都可以”
“那下次呢?還能再跟付醫生一起出門麼?”賀骥又問。
付淮槿自己都沒想過還有下一次。
“我......”
他不是個擅長撒謊的人,現在被問起來有些無奈,隻能苦笑:
“我要是這個時候說不可以,是不是替我哥把人得罪了?”
“不會,那麼多年的感情,一時放不下很正常。”賀骥說。
“讨厭他是應該的,讨厭我也是理所當然。”
付淮槿皺眉:“我沒有讨厭你。”
頓了下又道:“席飛......他想喜歡誰,我也控制不了,還有,你之前不是在國外麼,也許在這之前跟他接觸的機會也不多。”
“付醫生錯了。”賀骥正色道:“不是接觸的機會不多,是根本就不認識。”
身邊人垂着眼沒接茬。
賀骥繼續看他:“那可以麼?”
付淮槿摘了串葡萄下來,心裡覺得對方特别矛盾。
看似說什麼話都跟你留條退路,實際上卻是換個方式咄咄逼人,任何話在他那隻兜個了圈兒,最後又回到對方手裡。
槽點挺多的,卻又讓人難以拒絕。
起碼表面上不能。
“行吧。”付淮槿默默歎出口氣,站起來,朝旁邊人道:
“要是下次過來我還是一個人,我就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