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棠和顧盼約在高中旁邊的咖啡店。
蘇念棠選了個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低頭攪着手邊的冰摩卡,吸管輕碰杯壁,發出清脆細響。
門口風鈴響了兩聲,顧盼一眼就看見窗邊的蘇念棠,擡手揮了揮,“棠棠寶貝!”
“哎!蘇念棠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顧盼熊抱,手裡攪着摩卡的吸管差點滑出來。
“别動!”顧盼悶聲說,語氣委屈又帶點撒嬌,“我想死你了。”
蘇念棠被壓得肩膀微僵,聽到顧盼吸鼻子的聲音,她慢慢松開指尖的力,任由顧盼抱着,唇角彎了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哭了?”
“忍不住嘛。”顧盼終于舍得松開蘇念棠,拉開身後的椅子坐下,抽了張紙随手擦了下眼角,又氣又笑地說,“我本來是化了全妝打算精緻登場的,結果一見到你就破功,妝都哭花了!”
蘇念棠低頭喝了口冰摩卡,掩飾自己的笑,帶着點開玩笑的語氣,“你要是再晚兩天回來,就隻能在殡儀館見到我了。”
“什麼?你那個惡毒的繼母終于要走了?”
蘇念棠隻是搖了搖頭,手指順着杯壁慢慢轉圈:“不是她,是我。”
“什麼意思?”顧盼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住,一瞬間變得嚴肅,身子幾乎是一下子往前傾過來,手下意識按住桌面,用力抓住蘇念棠的手腕,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顧盼盯着蘇念棠的臉,想要從她每一個表情裡扒出隐瞞的蛛絲馬迹,聲音也壓低了幾分:“你别拿這個開玩笑,我真的會怕。”
蘇念棠沒立即回答,隻是盯着杯中融化的冰塊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我本應該在蘇桃那天孤獨死去的,病得連遺言都說不出來,最後他們把我送進了殡儀館,沒有葬禮,也沒有離别。”
“江執站在門口,看都沒看我一眼,隻說别因為無關的人壞了心情。”
顧盼指尖收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她之前覺得不對勁的原因是,這個世界,對她的棠棠太壞了。
壞得毫無理由。
所有人對蘇念棠的冷淡、忽視,甚至那些巧合和傷害,全都像是寫好的劇情,機械又冰冷地一頁頁翻着。
而她自己也因為母親突然接到工作調令,被迫在學期中途轉學,離開蘇念棠。
讓顧盼覺得不對勁是因為調職報批流程快得不講邏輯,甚至自己前一晚還和蘇念棠一起寫作業,第二天就隻能隔着屏幕說晚安,但她沒有任何證據,除了這一次,其他時間都很正常。
她在新學校入學、交朋友、熬夜趕作業、每周參加大小考等等,生活正常得幾乎讓她懷疑那天的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太敏感。
不能陪伴在蘇念棠身邊,一直都是顧盼的遺憾。
“棠棠,”顧盼輕聲開口,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明天就是蘇桃生日了,我得去确認一些事。”
顧盼聽懂了,這不是一句随口的敷衍,也不是退讓,而是一次清醒的反擊。
她從包裡掏出一張便簽,在上面寫了什麼,撕下來推到蘇念棠面前。
“這是我家新地址,離你家不遠。”顧盼盯着蘇念棠的眼睛,“你隻要想走,任何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三分鐘内出現。”
顧盼頓了頓,又像是怕蘇念棠不信,補了一句:
“我手機這幾天不會關,連洗澡都帶進浴室。你要是出不來,我踹門進去接你。”語氣認真到帶着點狠勁,說完還把便簽紙往面前又推了一點。
“好。”蘇念棠的指尖摩挲着便簽邊緣,點了點頭,“謝謝你,盼盼。”
......
蘇桃生日這天下午,天氣格外好,陽光在窗簾上鋪開一層淡淡的暖白。
杜璐坐在茶幾旁,一身柔白的針織套裙,頭發用羊脂白的玉簪松松盤起,手中在沏茶,嘴角挂着得體的笑,像極了一個溫柔體貼的長輩。
隻在聽見門口輕響時,杜璐擡眸,看到門口的人時,嘴角含笑:
“阿執,你回來了。”
江執從門口走進來,脫下外套搭在手臂上,眼神沉靜,禮貌地對茶幾旁的女主人點頭。
“坐吧。”杜璐示意江執走過來,将泡好的第一杯茶推向他。
江執坐下,動作利落安靜,修長的手搭在膝上,沒動桌上的那杯茶。
杜璐低頭繼續洗盞、取茶投茶、續水,指節輕落在壺蓋上,發出細碎的瓷聲,整個樓層隻有泡茶的動靜。
“桃桃從小就喜歡你,”杜璐忽然開口,“我那時候就知道,她心裡你是最特别的,把你接到我們家也是因為桃桃。”
江執沒接話,目光落在那盞茶上,杯沿鍍金的地方被窗外的陽光晃了一道光芒,刺得他微微眯了眯眼。
“今天她生日,你也該送點什麼吧?”杜璐話語輕緩地落下,漫不經心地提醒。
聽到對面的人一直沒有回應,她停下手中沏茶的動作,擡起頭,目光與江執交彙。
“阿執,我們一直把你當家人。”
“我和你的蘇叔叔不是說讓你做什麼大事,隻是一份心意、一份态度。對桃桃,對這個家。”
“你不覺得是時候給桃桃一個回應了嗎?”
這一句落下,茶幾上本就安靜的氛圍過于死寂,杜璐的話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着江執的脖頸,讓他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