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一念在知道挽雲傷得不輕,實在放心不下,于是悄悄跟在挽雲身後。
他在山上聽見了挽雲的哭聲,便急急禦劍而來,來了才發現地上長了個嗚嗚嗚的小蘑菇。
挽雲臉皮薄,讓她哭出胸中郁結也好。
獨孤一念隐了氣息在一旁守着,以防山中兇獸聞聲尋來。
挽雲哭得委屈,獨孤一念在邊上也看得焦心。
好在,在天黑之前,挽雲斂了哭聲,還能站起來給自己打氣。
甚至在發現傍邊有人之後,還會惱極了沖他瞪眼睛,像是被惹毛的貓咪,意外的可愛。
獨孤一念的嘴角不控制地上揚起來。
挽雲見獨孤一念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笑話,有點生氣。
但她自己拿獨孤一念毫無辦法,于是她隻能轉身悶頭繼續往山下走。
獨孤一念見挽雲氣鼓鼓地要走,忙從樹上一蹬,落到地上。
“天快黑了,下山路險,挽雲師妹有傷在身,至少讓我送師妹禦劍回去。”
挽雲有點遲疑,她知道現在自己腳上有傷,獨孤一念願意載自己一程,無論如何真是幫大忙了。
“師兄,你…禦劍送我嗎?”
昨天驚險刺激的飛天體驗還是讓挽雲心有餘悸,挽雲斟酌再三還是決定拒絕獨孤一念的好意。
“挽雲多謝師兄照拂。我恐怕不太适應禦劍飛行,還是想步行回去。”
獨孤一念見挽雲對禦劍十分抗拒,急忙為自己的禦劍術辯解。
“昨日是特别的情況,所以不可避免會高速俯沖和急劇轉向。正常情況下我的禦劍是很穩定的……師妹信我。”
挽雲看着獨孤一念的眼神,清澈又誠懇,雖然剛才有笑話自己,但也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才跟過來的。
她見識過獨孤一念的對劍氣精妙的控制,他絕對是個厲害的劍修。
最終,挽雲還是放下了心裡的恐懼,決定相信獨孤一念。
見挽雲答應了,獨孤一念松了一口氣,掐訣召出飛劍,心想自己要得飛穩一些。
不料飛劍反映着主人的心情,分外活潑地在空中打轉。
獨孤一念有點尴尬地撓頭,“嘿嘿,沒問題,禦劍我還是有自信的。”
他牽住挽雲的手,沖她爽朗一笑:“準備——出發!”
飛劍劈開稠密的枝葉,直沖雲霄。
挽雲吓得不敢睜眼,隻覺得正在急速升空,耳邊風聲呼呼。
很快飛行趨于平穩,她聽見獨孤一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我在沒事的,你睜開眼看看。”
挽雲小心地睜開一邊的眼睛,發現竟已是飛行在火燒雲間。
挽雲被深深地驚豔,大半個宗門和萬千山川盡在腳下,而自己正與落霞齊飛。身畔有流風和彤雲,連帶自己白色裙子竟也映上了霞紅。
劍氣周密地環護在她周圍,禦劍飛馳中,竟感受不到半分疾風。
挽雲轉頭驚訝看向獨孤一念,獨孤一念得意地挑眉。
“怎麼樣?是不是一點都不晃。”
他自賣自誇起來:“我師父門下,論禦劍術,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末了還補一句,“大師兄也比不過我。”
雖然早就知道獨孤一念的劍術出神入化,但是挽雲此時感受着如此平穩沒有一點晃動的飛行,還是十分驚訝。
她真誠地稱贊起獨孤一念。
“獨孤師兄禦劍高超,若非師兄,這般壯美景色我恐怕無法得見。”
挽雲的誇贊讓獨孤一念的心情,飄飄然的。
“我老是在天上飛來飛去,都看習慣了。你這樣一說,這夕陽下的玄霄宗還挺好看的。”
獨孤一念将飛劍放緩下來,好讓挽雲看風景。
玄霄宗基于宗門大陣建于重巒疊嶂之間,廊柱蜿蜒,檐角斜飛,在晚霞中,勝似神仙宮阙。
又有飛流從山間奔騰直下,彙入西南邊的霁羽湖。湖面浮光躍金,天邊馀霞散绮,水共長天一色。
挽雲從沒有這樣俯瞰過玄霄宗。
她心裡暗暗将山川地形和她構想的七星之陣對應。
千機林大概率是玉衡星之陣,那麼如果主峰玄霄峰對應北鬥一天樞星。
接下來,天璇在不器墟,天玑在藥蝶谷,天權在鶴栖山。
剛好都對上了!開陽和搖光在霁羽湖裡?
不對,應該是靠着湖邊的千仞石林和流風劍崖。
挽雲看得入神,眼睛都不願眨。
獨孤順着她的視線看向劍崖,看着那臨湖面的陡然拔起的幾乎成負角度的懸崖奇觀,同挽雲講起了流風劍崖的傳說。
“據說流風劍崖原來是一座山,後來被我們的師祖劈了一劍,于是就從“峰”變成了‘崖’。”
挽雲這個說法在書上讀到過,但是她更認可另一種簡單直接的猜想。
“會不會是因為,隻有禦劍術高明的劍修才能在這樣的懸崖來去自由。”
獨孤一念聳聳肩,一攤手。
“這個說法倒是實際許多。但是比起冰冷無聊的現實,大家似乎更喜歡曲折精彩的故事。”
“确實是這樣,大冒險家的經曆總是比地理志有趣。”
挽雲觀察着另一邊格外險峻的山路,被幾星的銀光吸引了注意。
“獨孤師兄,那是什麼?”
“那是一棵梨樹。竟然沒有被昨天的風雨折斷,反而開了幾朵花。”
“真是太好了!”
挽雲看着那棵梨樹,為它的堅強和幸運感歎,“惜花堂的海棠幾乎都零落了,它卻能在風雨之後盛放。”
夕陽憐惜地親吻挽雲的睫毛,流風小心地牽起她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