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挽雲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小請求?今晚把你的阿爹先借我一下。”
挽雲雖然很希望阿爹能有時間多陪陪自己。
但她是懂事孩子。她知道自己搶不過宗門事務,隻能由得它總是把她的阿爹突然搶走。
她聽得出來流雲是和阿爹有重要的事,而且流雲叔叔這樣問出來,挽雲感覺他沒有把阿爹為工作而抛下她當成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沒有這麼委屈了。
“可以的,流雲叔叔和阿爹去忙重要的事情吧。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哪裡要阿爹陪。”
“謝謝挽雲,那我和你阿爹現在就走了,再見。”
流雲用溫柔裹住屬于劍的銳利,給挽雲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挽雲剛才為了取血拆了支發簪,幾束頭發随之散落下來。
廉貞仔細地幫挽雲把那些不聽話的頭發别好,同女兒道别。
“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廉貞每次回來都是呆了一會就走。
他就是為了看看挽雲,看到挽雲好好的,才能安心去忙。
挽雲知道其中道理。
但是這麼多年了,她都還沒能習慣阿爹要離開的時的低落。
“阿爹再見,流雲叔叔再見。”
被挽雲目送離去的兩人沿着小徑一路沉默地走,
走到霁羽湖畔,路已走到窮盡處,無路可走。
一道殘陽鋪在霁羽湖面上,霞色在漣漪裡融化了一半,明明滅滅。
立于湖畔的人卻無暇欣賞美景。
流雲站定,對廉貞說:“你知道,有些問題我是一定要問的。”
廉貞看向流雲一聲,擡手布下結界。
“我覺得你應該已經猜到一些了,不妨先說說看。”
“說來摘星樓的手段也是神奇。戚無塵知道挽雲還活着,還猜挽雲在你這裡,甚至特地找的我來傳信。”
流雲想起自己當時在飛劍山莊的賀喜名帖中見到摘星樓的人還感到奇怪,結果是是沖着他這個賓客來的。
外人不知流雲與廉貞的私交,但這請求恐怕隻有能讓廉貞如此信任的流雲才能辦到。
确實不負摘星樓神機妙算的名聲。
“剛才挽雲讓玉佩成功認主了,這說明摘星樓戚無塵确實是挽雲的生父。”
流雲知道自己的推理過分大膽,他頓了一頓才開口。
“挽雲的親生母親與戚無塵有夫妻之實,同時也與你關系匪淺。我讓想到了一個人:微生蘇。”
“對,挽雲确實是師姐的孩子。十六年前,師姐托孤于我,我便将挽雲視作親女兒撫養。”
廉貞眼裡對戚無塵的厭惡幾乎要凝成實質了。
“我隻是沒想到戚無塵就是當年那個人渣。堂堂摘星樓的少樓主,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樣一個沒擔當的垃圾,倒是裝得像個清高君子。”
當年微生蘇懷着孩子回到千機林。
未婚先孕,微生家主震怒要去綁了那人來,讓兩人速速結成道侶。
可是微生蘇不說那人渣是誰,隻是說她可以一個人生養孩子,男人是誰也無所謂。
雖然微生蘇這樣說,但廉貞宗看到微生蘇會坐在窗前,看想很遠的地方。
她或許是在等那個人來提親,等了一個月又一個月。她心死了,不再等了。”
流雲客觀分析:“無論如何他都是挽雲的親生父親,他現在找到挽雲想要接走她。這一點上,他做得不算錯。反而是你,沒有立場阻止戚無塵接觸挽雲。”
廉貞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寶貝女兒被這樣的人渣搶走,單單想一想就要爆炸了。
但是他還是迫使自己從挽雲的角度思考利弊。
“摘星樓那些神棍一個個富得流油,關鍵是南邊也确實安定。平心而論,比待在玄霄宗,挽雲去摘星樓是一個好的選擇。”
廉貞在“去”與“不去”的選項之間左右不定。
“但是我很擔心一點:如果挽雲和戚無塵的血緣關系被人知曉,那挽雲的微生家血脈也不難猜到。恐怕,魔族的刺殺很快就找上來了。”
“你沒必要糾結這些,這件事應該是看挽雲的意願才對。她已經長大了,有她自己的判斷。”
流雲自诩養的孩子比廉貞多,試圖給廉貞傳輸點育兒心得。
“對這個年紀的孩子得尊重他們的想法,讓他們有自己生活的決定權。讓他們自己長,看到長歪的再掰回來。我看你對挽雲的控制欲太強了。”
廉貞忍不住反擊:“你的那幾個出息的徒弟裡,哪一個不是難得的好苗子?我看他們長得好跟你關系不大。”
他知道流雲的經驗不太适合套在挽雲身上。
“你那些徒弟一個賽一個地皮糙肉厚,當然可以放養。但是挽雲身體不好,得小心看着。”
兩人聊得認真,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明月皎皎,星漢燦爛。
微風吹過湖面,漾起了層層細浪,水面的上浮光随着浪漂流散開,如同湖面上的星光。
有一條小船推着水波靠近岸邊,船頭燈籠的光朦朦胧胧,隐約照清船上的幾人。
陸笑和獨孤一念在船上揮手,大聲喊:“師父!我們在這裡!”
流雲聽見船行過湖面的水波和徒弟們的喊聲,莞爾一笑。
“廉貞你看,不要背着别人說壞話,說曹操,曹操到。”
“你同你的徒弟泛舟去吧,我可要先回去了。”
廉貞對流雲被徒弟團團圍住的溫馨場面不感興趣,在在船靠近之前轉身離開了。
他想找個地方,一個人一壺酒,先把腹中煩悶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