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他幾乎對她寸步不離,就像狼王守着他的領地,但凡有人太過靠近她,他渾身就會充滿攻擊性,光靠一張漂亮陰鸷的面容就講别人吓得退避三舍。說來好笑,她明明已經記不清他的具體長相,可不知為什麼,她卻很笃定的認為,他長的極好。
他陪在她身邊這麼多年,雖然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會噬人的猛獸,但大概是他一直都表現的人畜無害,久到她都快要忘了他是一個有利爪的人,乍一看他陰鸷冷漠的一面,她才恍然驚覺,狼就算收斂了自己的本性,也依舊還是狼。
青竹的聲音打斷了趙觀雪的回憶,把趙觀雪拉回現實,“小姐,好了。”
趙觀雪心不在焉的擺弄了一下頭頂的珠钗,有些魂不守舍的,青竹話音剛落,她便起身,語氣淡淡的,看起來毫無精神,“走吧。”
青竹拿了傘,舉過趙觀雪頭頂,替她擋住外面的風雪。
在去正堂的路上,一路上趙觀雪雖說目不斜視,但得力于她良好的視力,也對這條路了解了七七八八。
平南侯身為朝中重臣,待遇自是不差。府内的建築修的美輪美奂,一眼望去,亭台樓閣應有盡有,盡顯平南侯府的百年根基。
待到了正堂,趙觀雪才發現除了平南侯之外屋内還站着兩個人。青竹在她耳邊小聲提醒道:“小姐,侯爺旁邊的是二小姐和夫人。”
趙觀雪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屋内一番,趙觀瑤一身粉衣站在平南侯身側,在她旁邊,還有一身着绛紫長襖的美貌婦人,長相與趙觀瑤極像,與趙觀瑤站在一起,讓人一打眼就知道她們是母女關系,不難想這就是平南侯府現如今的當家主母秦婉了。
平南侯趙恒豐是一個樣貌很周正的中年男子,他是很典型的文人長相,很符合時下的審美。
待趙觀雪走上前去,還未開口,就聽趙恒豐,道:“為父剛下職回來,聽說你在回京是途中遇見了匪徒,可有傷到何處?”
趙觀雪回道:“勞煩父親關心,女兒并無大礙。”說罷,卻沒等來她這位白撿的父親的回答,趙觀雪疑惑擡頭,就發現趙恒豐正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好像在透過她,看向什麼人。
“你與你母親,當真是極像的。”趙恒豐還想說什麼,觸及到趙觀雪的眼神,驟然反應過來,心中苦笑,他剛才那一瞬間,以為見到了秦靜。
其實仔細看看,她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若說相像,确實是像的,畢竟是母女。但是二人的氣質卻是天差地别,秦靜人如其名,當年是名動奉京的才女,一雙眼睛溫柔似水。性子也随了那個靜字,自始至終都是安安靜靜的。而這個他可以稱之為女兒的女子僅僅是站在這裡,就猶如一把利刃,竟然也讓他一個浸淫官場大半生的人生出一種難以逾越的錯覺。
趙觀雪聽完了他的話,内心毫無波瀾,畢竟她早已經了解到,他現在的夫人與原主的生母是親姐妹,她對這種妻子離世不久立馬娶了親妹妹的男人實在沒好感。
趙恒豐眼神複雜,“你和瑤兒這雙眼睛是極像的,不愧是…”說到這,他擡眼掃到面色各異的人,讪讪住口。
不愧是什麼?不愧是同時擁有兩姐妹的男人呢。趙觀雪自動在心裡給他補全,後面卻拐了個彎,與趙恒豐想要表達的意思大相徑庭。
趙觀瑤和趙觀雪不但有同一個父親,他母親秦婉與趙恒豐的原配秦靜還是親姐妹,若是兩人一點不像,那才奇了怪。
聽了趙恒豐的話,趙觀瑤驟然擡眼,不敢置信的望向趙觀雪,她隻是大概掃了趙觀雪幾眼,雖然知道趙觀雪是絕無僅有的漂亮,卻并沒有注意她的眼睛是什麼樣的,聽了父親的話,這才發現,趙觀雪的眼睛竟然和她的眼睛如此相像。趙觀瑤氣急,趙觀雪與她什麼像不好,偏偏是那雙眼睛,那雙從小到大被人誇了不止一次并且她也一直以此為傲的眼睛。
青竹擡眼,發現自家小姐這雙眼睛确實和二小姐的是相像的,但在她看來,還是自家小姐的眼睛更勝一籌。二小姐的眼睛美則美矣,卻感覺毫無靈魂,
趙觀雪和趙觀瑤的眼型都是典型的桃花眼,趙觀瑤這雙眼睛确實是極美的,可與之相反的是,除了這雙眼睛,趙觀瑤的五官隻能算是小家碧玉,在這樣一張臉上,這樣一雙桃花眼就顯得不合時宜,反觀趙觀雪,她的五官本就生的極豔,一雙桃花眼給人一種似醉非醉的朦胧感,眼尾微垂,在看向你時,像是含着情,配上明豔的五官顯得渾然天成。
就像把一塊上好的玉佩戴在乞丐身上,路過的人确實會因為這塊玉佩多看他一眼,但心裡也會覺得并不相配,而若是一個世家公子佩戴這塊玉佩,别人見了,才會覺得沒有絲毫突兀。以往,這雙眼睛确實給趙觀瑤添了不少談資,可珠玉在前,見了趙觀雪如此明豔張揚,再回頭看趙觀瑤,就覺得少了韻味。
趙恒豐自知失言,他想起正事,這才轉身看向趙觀雪,甚是慈愛的道:“自從有了你的消息,你祖母雖然在昭和寺禮佛,卻一直念叨的緊,現下你回了家,總該去見上一見,好安了她的心,昭和寺離京都距離有些遠,你和瑤兒明日一早便啟程吧”
他掃視了趙觀雪一眼,”正好,你昨日剛回府,今個就與你妹妹去街上挑些衣物首飾,女孩子家都喜歡這些,就走府上賬目。”
趙觀雪聞言,心道還有這等好事,看來這平南侯也不是一無是處,她看這點就很好。可以繼續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