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喻反握緊他的手,少年掌心虎口有一層薄繭,是練劍留下的,借着他腕骨繃緊的力道起身。
她擡眸,他眸底情緒晦暗不明。
“師姐當心。”沈安之喉間溢出輕笑,眼尾朱砂痣浸在昏暗中紅得妖異。
沈安之緩緩提氣運力,她卻覺察那人故意卸了三分力,而後她一腳落空,半個人懸挂在半空。
“沈、安、之!你别放手啊。”瞪大眼對上緊盯着她,泛起幽冷光澤的丹鳳眼。
姜喻指尖驟然扣入他指縫,緊緊攥着他的手掌。
不能讓他把自己丟下去!
她怕痛。
姜喻單腳跳揺,精準跌入沈安之懷裡,緊張咽了口唾沫,松了一口氣,毫無顧忌地成為小挂件。
垂下長睫,眼眶微紅,髒兮兮的臉上喜極而泣。抱着他的力度不重,可是用了她十足的力氣。
太好了,活下來了。
少年衣襟特有的皂角香漫在鼻翼,外面看起來纖細,胸部肌肉卻緊實有力,磕的下巴微紅。耳畔是他的呼吸聲,不知不覺交纏在一起。
心緒飛到小時候在單杠上竄下跳,現在救了她一命。
沈安之嗓音低沉喑啞,眸光不明,垂首看着她毫無形象地抱着自己,“師姐還要抱到什麼時候?”
兩個人或多或少暧昧的姿勢。
姜喻燙着似地放開抓着他手腕的雙手,縮回背在身後,身子卻下意識輕顫靠近他,嬌嫩白皙的小手遲疑地攥緊他腰帶:“師弟對我是不是有誤會。”
“我和師姐能有什麼誤會?”沈安之見她抓着地方,一抹幽光在眸底閃過。
讓他反問一道,姜喻擦了擦酸澀的眼尾,身體尚存餘悸:“你剛剛……我怕高。”
“師姐。”沈安之彎腰靠近,純良一笑,指了指樹根底下,自銅錢劍上躍下。長靴踩在泥土上,“一米。師弟是高估這個距離,讓師姐害怕了。”故意加重害怕兩字。
像毒蛇纏繞脖子。
一刹那,就怕空氣突然安靜。
姜喻臉上一熱,她哪知道就這麼高點:“是我不對,誤會師弟了。”
難不成是上輩子她總是摸魚聽課,懲罰她這輩子攻略這個妖孽。
銅錢劍穩穩落地。
姜喻的腿一軟,沈安之見狀禮貌而不耐地扶穩她。
姜喻感覺到他熾熱的體溫從掌心傳出,順着節骨分明的手看去,宛如上好的白玉落點梅花,幹涸的狼血尤為礙眼。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師姐,出去後記得清算靈石。”
姜喻長吐出一口濁氣,點了點頭,“放十萬顆心,我不會忘記。”想到什麼,她拉着沈安之的衣袖輕扯了扯,“我回顧從前,脾氣嬌慣時做了對不住的事情我會……”補償二字她說不出,“我會負責到底。”
見她“乖順”收斂爪牙的樣子,沈安之眸光意味不明,“師姐的意思,什麼都可以?” 邁步傾身微微彎腰,陰影籠罩她時是十足的壓迫感。
“???”姜喻幹笑了兩聲,總有種給自己挖坑的趕腳,“除了要我命,除了燒殺搶掠……”
沈安之冷笑一聲,指尖拿出一枚銅錢翻轉把玩,二話沒說從指尖彈射出去。
身體快過意識,她一躲,一頭狼妖從天而降利爪落在了她剛剛坐的地方。
得嘞,她還跟妖孽有了微妙的“默契”。
她明白,人在無語的時候真會莫名其妙笑一笑。
姜喻跑到他身後,探出腦袋:“我能不能用靈石開啟你下次危機的友善提醒嗎?”不然真是要命。
“未嘗不可。”
“一百顆上品靈石……”補充道,“得是永久有效版本。”
“可。”
姜喻在他身後看了眼猙獰可怖的狼妖,透過捂臉的指縫悄然仔細地觀察着擋在身前的沈安之。
她手心發着微光寶珠足以讓她看清沈安之。
沈安之微微眯眼,輕挑眉,饒有興趣地舔了舔唇瓣,體内躁動的血液似乎在妖出現的一刹那被點燃。
劍光所到之處,狼妖頹然倒地。利落拔劍時帶出的血肉染上他的玄衣消失,那雙丹鳳眼盈滿着陰鸷與陰濕。
沈安之殺的乏味時從袖口掏出一顆栗子糖抛進嘴中慢慢咀嚼,硬糖與牙齒相撞後發出嘎吱聲,在這血腥的一幕中像被短暫的按停了暫停鍵。
“一些妖力制造出來的傀儡,真是無趣。”
殺死最後一隻,沈安之回眸看向她。
“師姐,你在發抖?”似乎是嗜血之餘的新樂趣,閃過一絲按捺不住的興奮,他多看了她兩眼。
姜喻沒想到自己下意識抖動都讓他驚覺,按捺住一顆害怕的心,擡眸擠出一絲笑來,“區區狼妖……”
“是嗎?”沈安之話音落下,一步步走向她,手指擡起她一縷秀發輕輕撚動,她長睫輕顫。
任由秀發在指縫滑落。
先前胳膊被狼妖利爪劃傷,他對受傷視而不見,本是賞心悅目的面容,此刻臉頰濺落狼血。
欣賞着她的表情,看見她瑟縮一下,他莫名有種興奮。
沈安之發出低沉的笑聲,“走吧,别浪費時間。”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一條狹隘的甬道。
甬道裡,姜喻能清晰地聽清沈安之體力消耗後逐漸加重的呼吸,她虛虛地拉扯了一下沈安之的袖擺,對上他的視線,她雖有些害怕依舊強忍着沒有放開。
沈安之壓下眉宇陰森,“師姐有何事?”
“我的儲物袋有很多治療的東西,但我分不清具體功效,你的傷不能再拖延了。”姜喻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鼻子又酸又難受。
“師姐,這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