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喻捏着水杯,差點被茶水嗆到。
退一萬步講,算了,退一萬步太累了。
“小二,來壺酒。”來者是個青年,一臉胡絡腮,長相因淫邪放縱面色不佳,醉醺醺地睜開眼看向酒樓大廳中央唯一完好的桌面,居然隻有一對少年少女,長的細皮嫩肉,瞧起來弱不禁風。
“快滾,給爺爺我讓出位置。”他醉意地召回鐵錘,捶了一下桌面指着他們。
姜喻循着粗犷聲音看清他兇神惡煞的長相,又看着摔得七葷八素的食客,一個個挂了彩,一股子怒意和寒意從腳底心同時傳來,手下意識攥着袖口。
此起彼伏地奔跑聲混雜着呼救聲中,險些忘了呼吸,硬生生憋紅了臉。
“呼吸啊,師姐。”沈安之恹恹垂睫,白玉盞沿抵着薄唇,慢條斯理對着茶盞輕呷一口,餘光瞥了她一眼臉頰的紅暈。
姜喻深吸一口氣,胸腔起伏幾次,擠出淺笑:“剛剛多謝師弟。”
一錘子下去,若沒有沈安之……她隻覺得頭皮發麻。
“小姐公子你們快快走吧。”小二聲音發顫,戰戰兢兢地給青年上酒,路過他們時目露驚慌。
“不走。”沈安之目光停頓在姜喻蒼白面頰,他随意地單手撐起下颌,指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茶水在桌面輕劃出一道水漬,“師姐,害怕嗎?”
難不成快成人民碎片的場景……
姜喻咽了口唾沫,“我怎麼可能害怕,我有符紙護身了。”
沈安之看她又懼又逞強嘴角嘴硬的樣子蓦然彎唇,眼尾朱砂痣妖冶。
“不然,師姐自己解決吧。”
姜喻瞪圓亮眸,臉頰漫上緊張的薄紅仍未察覺,“行。”
沈安之見她如此,尾指蜷了蜷,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笑意。目移到青年身上,丹鳳眸光挾着寒意,他聲音不大,威壓十足:“你太吵了,擾了我們清閑。”
青年擡腳站起身,迷離着一雙眼,目光落在俊朗到雌雄莫辨的沈安之,色.欲眼神流轉直勾勾地落在姜喻身上。醉醺醺笑着喊道:“這哪來的兩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掐着要掐出水似的。”
沈安之睫羽低垂,取出一枚銅錢摩挲在掌心。
真聒噪……
真想剜了這雙惡心的眼……
姜喻強忍着按耐不動,若非沈安之就在此,她本能地縮到後面去。
“怎麼不回話?”青年被兩人一同無視,眼底掠過鷹隼惡狠的幽光。
走近伸手去抓姜喻胳膊,被結界反彈,強風惹的他睜不開眼,後退幾步,驚疑不定地注視他們:“帶勁的美人才有意思,跟我以後有的是……”
“你想說吃穿不愁?”沈安之側身慵懶地伸長腿,左耳銀耳夾墜下鮮紅流蘇一搖一晃,把玩的銅錢注入法力。
“把你身側小娘子交給我……”青年舔了舔嘴角,“不交給我,我保證你們全部走不出白城。”
姜喻嫌惡地避開他的目光,拳頭寸寸捏緊,從袖口取出幾張黃符。
沈安之眸光忽的看向她,指尖輕扣一下桌面,“我非多管閑事之人。”
姜喻轉眸看向恣意不羁的少年。
沈安之挑起眉梢,邪性從故作溫良的笑意滲出,眸光直視姜喻像極了緊盯獵物,視線交彙又微微歪頭錯開目光:“低頭,繼續吃。”
姜喻不解地夾了一口菜,餘光瞥了眼并未消失的結界,沉底的心穩穩浮起來。指尖發白得捏緊袖口的黃符,埋頭小口吃着。
“算你識相。”青年醉意地哈哈大笑,勝券在握地模樣,再度伸手卻驚覺無法動彈。
沈安之微擡棱角分明的下颌,瑰麗五官,托腮唇畔漾開一抹秾豔笑意,眼底晦暗不明,眼尾朱砂痣随着笑仿佛灼灼生輝,指尖摩挲着桌面的銅錢,打轉後一滑而過,“你聲音太大吵到我,有事,下地府說吧。”
青年狂妄地啐了一口,“别怪我不憐香惜玉,拿命來。”
鐵錘帶着悍然巨力掄在結界上,肉眼可見的波動自碰撞處爆開,空氣的靈氣瞬間沸騰。
“咻——”
金色劍光掠過驚人,青年瞳孔地震,難以置信地捂着頸部,“嘶哈”兩聲怒瞪,顫抖着指着他。龐大身軀倒地,揚起一層簌簌塵埃。
伴随着周圍此起彼伏的尖叫,聽到重物倒地聲音,她長睫輕顫,幹咽了咽唾沫,阖上眼喝下一杯茶水。
不用擡頭看便知那人的下場。
彌漫的難聞血腥和尖叫聲一起襲來。
“死了死了,小姐公子你們快些逃吧!”小二跌坐在地,驚恐萬狀地調頭連滾帶爬得跑去找掌櫃。
“死了好啊,這小子奸殺少女,死了大快人心。”有人鼓掌稱贊。
“真懲惡揚善少年啊。”老者認同。
人群攢動,也有人真心勸道:“白城李家豢養的打手,你殺了他,李家會報複你們的。”
姜喻不敢懈怠,三兩口吃完,鼓着腮幫快速咀嚼完才道:“師弟,我吃好了,我們快走吧。”聽人勸,吃飽飯啊。
英雄也難敵四拳。
沈安之不置可否,起身将銀錢放在櫃台。
兩人一出酒樓門檻,還未出白城,幾道影子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