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冷哼,正是出自一直懶洋洋地斜倚在海賊船船頭欄杆上、臉上帶着戲谑笑容的海賊船長。
他本以為這隻是一場碾壓式的劫掠,甚至已經開始盤算着今晚的戰利品分配和慶功宴。
沒想到派出去的那群手下,竟然被一個身形瘦小,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小女孩和一頭渾身冒火的古怪獅子給纏住了這麼久。
“一群廢物!”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低聲咒罵,舌尖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
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商船甲闆上那個揮舞着劍,身形靈活得不像話的小女孩,以及那頭每一次噴吐火焰都能精準逼退數名海賊的奇異獅子。一個念頭在他腦中迅速成形——
如果能将這一人一獅活捉,尤其是那頭會噴火的獅子,其價值将無可估量。弄到地下黑市去拍賣,恐怕能換到一個讓他下半輩子都能在溫柔鄉裡醉生夢死的天價貝利。
海賊船那邊,一股遠比周圍那些雜兵海賊更加危險的氣息,如同一條蟄伏的毒蛇般,悄然鎖定過來。
利安汗毛微微豎起,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股氣息的變化,心中一緊。
在又一次與阿金配合,利安趁機一劍刺穿了其中一名反應稍慢的海賊的咽喉後。
她飛快地掃了一眼甲闆上所剩無幾、但依舊紅着眼試圖撲上來的海賊,又瞥了一眼散發着不祥氣息的海賊船。
她知道,如果繼續在海鷗号上纏鬥下去,一旦那個散發着危險氣息的家夥也加入戰局,或者對方有更厲害的後手,她們的處境會瞬間從艱難變得絕望。
“阿金,跟我來!”利安低喝一聲,眼中閃過一抹決然。
她不再與殘餘的海賊糾纏,而是在阿金猛地噴出一道濃烈熾熱的火牆,暫時阻擋住追兵的視線和腳步後,猛地轉身,一把抓住一根還勾在海鷗号船舷上的粗壯纜索。
她對着阿金使了個眼色,嬌小的身影猛地發力,雙腳在船舷上一蹬,竟借着纜索的弧度,帶着阿金一同蕩向了海賊船!
“快!砍斷纜繩!趁現在!”,利安雙腳剛剛踩實在海賊船颠簸的甲闆上,甚至來不及站穩,便立刻轉身,對着海鷗号上的船長大聲吼道,聲音急促而帶着一絲沙啞。
她必須将戰場轉移到海賊船上,才能為海鷗号創造逃脫的機會!
海鷗号的船長和船員們都驚呆了,他們眼睜睜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跳上了敵船,一時間竟忘了反應。他們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竟然如此果決和勇敢,直接殺到了對方的海賊船裡去。
船長看着利安那在衆多兇神惡煞的海賊環伺下顯得格外單薄瘦小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船上已經人人帶傷、幾乎失去再戰之力的船員和護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愧疚,更有濃濃的敬佩。
他明白利安的用意。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指甲幾乎要嵌進手心的肉裡,并沒有第一時間下令砍斷纜索,而是對着利安大聲喊道,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利安小姐!多謝你的出手相救!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安歸來!”
“我們……我們會在最近的島嶼等你們一周!如果一周後你們沒有出現……”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眼圈微微泛紅,但還是堅定地說了下去,“我們會為你和阿金大人祈禱!”
船上其他的護衛和劍士也紛紛朝着利安道,“謝謝你,小利安!阿金大人!一定要活着回來啊!”
船長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是利安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為他們這一船人争取生機。
這艘商船已經無力再承受更多的海賊了,現在砍斷纜索,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船長用盡全身力氣嘶吼着下令,“砍纜繩!”他和其他幾個還能動的船員、劍士,立刻紅着眼睛,揮舞起斧頭和刀劍,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砍向那些連接着兩艘船的粗壯鈎索。
利安站在海賊船的甲闆上,聽着身後傳來的呼喊,心中湧過一股暖流。她的體力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消耗了大半,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灼熱的痛感,肌肉也因為持續發力而微微酸脹。
但此刻,她并沒有任何害怕。雖然她第一次面對如此集中的敵人,第一次進行如此殘酷的生死搏殺。
她強迫自己忽略掉鼻尖濃重的血腥味和皮肉燒焦的氣味,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那些從船艙口、樓梯上不斷湧出來,臉上帶着獰笑和殺意的海賊身上。
海賊船上的海賊們,看到竟然有人敢主動跳上他們的船,而且還在指揮商船逃離,先是一愣,随即爆發出震天的勃然大怒。
他們揮舞着各式各樣沾染着暗紅血迹的兵器,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咆哮和污言穢語,紛紛叫嚣着朝利安和阿金撲了過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
而船艙内其他聽到動靜的海賊,也如同被捅了的馬蜂窩一般,帶着武器,罵罵咧咧地紛紛湧上甲闆。
一時間,狹窄的甲闆上人影綽綽,刀光閃爍,将利安和阿金圍得水洩不通,利安和阿金再次陷入了重圍。
終于,在阿金一道精準的火焰如同一條靈蛇般掃過,将兩三個試圖沖向海鷗号船舷阻止砍纜繩的海賊燒得慘叫着後退後,連接海鷗号的最後一根鈎索被“咔嚓”一聲砍斷。
海鷗号借着風力,與海賊船脫離,船身猛地一輕,在海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朝着遠方駛去。
“想跑?沒那麼容易!”,一個赤着上身,手臂上紋着一條猙獰黑色蛇頭的精壯海賊見了,眼中閃過一抹暴戾,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掏出了另一把舊舊的短火槍,槍口黑洞洞的,散發着硝煙和死亡的氣息,瞄準了正在指揮船員調整船帆的商船船長。
利安眼角餘光瞥見那海賊的動作,瞳孔猛地一縮。
她從靴筒中抽出一柄備用的短刃,甚至來不及細想,手腕猛地一甩,短刃帶着尖銳的破空聲撕裂空氣,化作一道銀光,旋轉飛出,精準地擊中了那海賊握槍的手腕!
“啊!”,海賊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手腕鮮血飛濺,火槍“當啷”一聲跌落在甲闆上。
眼看海鷗号已經駛出了一段安全距離,利安緊繃的神經略微一松,但立刻又因為周圍海賊的逼近而再次提起,深吸一口氣,扭頭對身旁的阿金下令,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
“阿金,開始幹活了!用你最高溫度的火,先給我把這艘破船的主桅杆和船帆燒了!”
“嗷嗚!”,得到命令的阿金興奮地低吼一聲,它金色的瞳孔中閃爍着嗜血的光芒,它早就憋壞了!
隻見它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嘴,一股比之前焚燒獨眼龍屍體時更加恐怖、顔色也更加深邃,近乎暗紅色的火焰,如同一條咆哮的火龍般,帶着炙熱的浪潮,精準地轟向了海賊船那高聳的主桅杆!
“滋啦啦——”
在阿金恐怖的高溫火焰持續灼燒下,堅固的主桅杆中部幾乎是肉眼可見地迅速碳化、變黑,發出“滋滋”的油脂爆裂聲和木材斷裂的噼啪聲。
最終在一陣咔嚓聲中,直接被燒成了焦炭般的灰燼,轟然斷裂!
巨大的船帆失去了支撐,如同折翼的巨鳥般砸落在甲闆上,将幾個躲閃不及的海賊壓在下面發出一陣悶哼,瞬間引燃了周圍的易燃物,熊熊大火迅速蔓延開來,火舌貪婪地舔舐着幹燥的木闆和塗了桐油的船帆。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
阿金如同一個頑皮的縱火販,在利安的眼神示意下,開始在海賊船的各個關鍵部位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