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狂對白珩的打算渾然不知,神府部門來捉拿白珩的時辰快到了,葉催促白珩趕緊和裴菲道别,否則被抓到後,就不算自首了。
白珩靠近他,眼淚在眸中打轉,“阿葉,我真的好後悔,我在人間沒多少日子了。”
葉被他的悲傷感染,心中也不好受。
白珩發功,催動法陣,将葉牢牢禁锢。
葉清狂頭暈目眩,感覺靈魂像陷入到旋渦中,直直向下墜去,一股外力想要将他撕扯出去,好鸠占鵲巢。
“你!”
白珩的靈魂脫離身體,鑽入葉的軀殼,他的聲音無比清晰,“葉清狂,既然你這麼關心我,那幹脆替我受苦吧!”
葉白二人的靈魂在同一軀體中争鬥,白珩利用太元真人的秘術,漸漸占了上風,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到了最後一步确認的環節,白珩操縱蕭漾的軀殼,和喬三妹合作,拍攝下一場戲。
戲中背景是草根男主克服萬難,一步步從備受輕視爬到最高。志得意滿之際,他問陪伴自己多年的女配,我是誰。
女配應當回答:你已脫胎換骨,現在的你,叱咤風雲,獨步天下,是一個嶄新的生命。
隻要借故事背景,讓一個人在奪舍的最後階段,确認白珩的成功,那麼白珩就可以取代葉清狂,擁有合法身份,而葉會背負着怨情孽債,打入十八層地獄。
白珩眼中閃爍着期待的火花,他迫不急待地操縱蕭漾,問出了那句話:
“我是誰?”
“沒有力量能改變你,不忘初心,堅守本性,你一直是曾經的自己。”
功虧一篑!白珩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擠出葉清狂的軀體,重新落回蕭漾的人皮中。
“咔!”導演叫停,“小喬,你怎麼改詞呢?”
“導演,進入角色後,我才發現:這個片段演出來,有小人得志、趁機反咬的味道,不利于男主塑造正面形象。最好改成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謙卑低調的人設。戲中的男主屬于打怪升級流,一步步走到最高,并趁機報複了不少曾經看不上自己的人。雖然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但是劇本寫得過火了,有點小人得志,耀武揚威的味道。”
導演聽了她的話,思忖一番,“嗯~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我們這個戲,男主設定是個絕對正面的角色,可劇情給的有點過頭了。”
場内人類都不清楚兩妖間的生死較量,正準備從頭再來,卻找不到蕭漾的人影。
渺無人煙的野地裡,兩妖對峙。
“白珩,你已不是當年的小白了,”葉清狂痛心疾首。
“我當然不是從前的樣子了,現在的我強大有力,比以前好一萬倍,”白珩死鴨子嘴硬。
“你從哪裡學的這些邪術?教你這些的人,似乎是沖着我來的。”是誰誘使他走上如今的道路?葉回憶自己招惹過的人,一時想不清楚。
“哼!這你就别管了。葉清狂,知道我為什麼要害你嗎?”白珩眼中滿是痛楚。
“因為嫉妒?因為奪取我的身份,你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才能擁有和人類做交易的資格,從而提升自己的力量。”這不是明擺的嗎?葉覺得自己還沒傻到,不明白為什麼受害。
白珩吼道:“不!才不是這樣,或許吧!或許有這樣的原因,但我想說的是,是你對不起我。直到如今,你都不覺得自己害了我!”
葉這下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什麼?”
白珩終于找着宣洩的機會了,他多想在和葉重逢的那一秒,就罵他個狗血淋頭,把自己多年的心事說出來,但他忍了,為了大計,隻能虛與委蛇。
“葉清狂,”他恨恨說道,“是你的到來啟發我的靈智,本來我隻是一條普通的狗,吃屎也香,腦子裡一片混沌。可你撕開我腦中的帷幕,整個世界煥然一新!可這樣的我,要怎麼回歸到以前吃屎的日子!”
白珩想起這些年悲痛的經曆,一隻狗知道自己過着狗的生活,心中多麼掙紮。那些被賣進黑煤窯的男人、被拐賣的婦女兒童,都沒有我可憐。
人類在描述痛苦時,總說自己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可是自己作為一隻開竅的狗,真真切切在農村過着狗的日子。
還因為不夠像狗,被毒打。記得那時候,葉狐狸離開了村子,白珩作為一隻全新的狗,對新生活充滿了幻想和期待,可周圍的人哪裡知道這些,還是把他當狗對待。
雞跑到前院拉屎,裴爺爺懶得掃,就把白珩脖子上的鐵鍊打開,往常小白都會沖上去将雞屎舔幹淨,可今日,它卻隻是冷冷站着。
裴爺爺拖着它,把頭按在一泡稀屎上,“快,小白,快舔幹淨。”
白珩回憶起這些,全身因為痛苦而緊繃,這樣的事多如牛毛、數不勝數。
聽着他的控訴,葉清狂心中震栗,這是他經曆過的,這才是他真正的生活!
和他離别十五年,在葉的設想中,自己應該改變了小白的狗生,讓它過上了幸福的生活,自己和它的結緣,可以編制成童話故事,而不是恐怖故事的開端。
“讓一個人清醒,卻不給他對抗世界的力量,葉清狂,這就是你的大恩大德!我應該怎麼看待你我的關系,你到底是我的恩人,還是仇人?”
那時的葉初入人間,并不了解太虛心火的力量,他對一切都無法預料,也無力負責。
事實上,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擁他入懷,渡來心火的小女孩是何方神聖?
但他實在無法用,我不知道,這樣拙劣的借口來應付白珩,隻得保持沉默。
葉清狂的沉默沒緩和白珩的憤怒,白珩見他那副死樣更是悲憤難忍。
他怒目圓瞪,正準備施法,“去死吧!”
神府通緝隊從天而降,“白珩,你私自化形,濫殺無辜,攪亂人間秩序,還不快束手就擒。”
一道鐵鍊橫空出世,将犬妖攝去。
葉清狂孤立荒原,久久伫立。
白珩來到鬼門關,奈何橋上衛兵身披甲胄,古色古香。
改革的浪潮也曾湧入地府,可空曠寬廣、排隊等待的高鐵站式樣的輪回道,卻遭到了廣大鬼魂的一緻差評。
“嘁!糊弄鬼呢!這輪回路一點感覺都沒有,明明我活着的時候,人間宣傳的都是什麼孟婆、奈何橋、黃泉路,奇幻迷離,各種規矩,現在這真沒味兒~”
“真是審美降級!牛頭馬面呢?衣服道具都現代化了,工作人員毫無誠意。”
“差評!差評!我活着的時候請風水先生看穴,葬禮各種講究,現在讓我和一群沒見過市面的家夥一起排隊,無語,他們可能都是最便宜的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