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無悔看着女兒被妻子趕出門,一言不發,李家二老也沒有出面制止。他們三人面面相觑,一陣尴尬後,散了。
除夕夜,街上空蕩蕩的,細微的雪花彌漫在刺骨的寒風中,吸一口氣,從裡到外的透着涼。
喬三妹身上的羽絨服還是三年前買的,洗過多次,如今并不十分保暖,她的生活開銷都由父親的工資和自己兼職支付,而父親需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并不怎麼想得起她,她從小到大都是豪門生活的外人。
這是個歡聚的日子,人都呆在自己家裡等着跨年,得先找個酒店落腳。
一個人,仿若孤魂,飄蕩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全世界都離我而去了。如果答應去配型,也不一定會配得上,但是肯定不會被趕出家門,可是我就是不想去。
幻想一下,在他們飽含熱淚期望配型成功的祈禱中,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心裡卻揣着截然相反的願望,多麼諷刺,這簡直是一種欺騙!我裝不來善良,童年時,媽媽經常掐着我的臉,說我小小年紀内心藏奸,其他人點頭微笑,一一附和。
自此,我一直是這樣的人。
路邊拐角昏暗處的陰影裡,一個老流浪漢翻了翻身,他穿得破破爛爛,瑟瑟發抖。
“美女,能不能打發一點,大過年的,我也可以吃一頓飽飯。”
喬三妹仿佛看見了同類,心生憐憫,她掏遍了全身的口袋,“我沒有現金,現在也沒有商店開門。”
“來,掃碼”,他黑黢黢皲裂的大手掏出一個二維碼,這年頭沒手機連錢都讨不到。
三妹順從地給他轉了五十元錢。
一個男人的身影翩然而至,降落到行道樹上,沒發出一絲聲響,他俯瞰着寂寥的街景,仿佛臨世之神。
葉輕狂來此履行社區服務令,這也是稅務處罰之一。他有些煩躁,最近一直在籌集氣運值,忙得腳不沾地,還得抽時間幫勾魂使者打下手,忙這種小兒科的事情。
這個流浪漢今晚有一劫,很可能凍死街頭。
又是她?喬三妹,葉輕狂心中雀躍難忍,我和她還真是緣分不淺,這女孩雖為人類,但身懷異能,這個世界玄妙詭異事物層出不窮,或許,她有什麼淵源吧!
葉輕狂曆練多年,見多識廣,可和她相遇總讓人期待後續會發生什麼?
喬三妹見老爺爺身上蓋着的薄毯已經被雪潤濕,便提議:“你這樣不行,我帶你去派出所吧!聯系收留中心。”
那老漢為老不尊,嬉皮笑臉,“美女,我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你脫了衣服給我穿上吧!我老了,扛不住。”
“那不行,我隻套了一件羽絨服,裡面就一件長袖”,喬三妹果斷拒絕。
“你穿我的衣服,我穿你的衣服,這樣不就行了”,天寒地凍,老漢身上的馊味隐隐鑽進人鼻子裡。
“不好”,三妹再次拒絕,她的語氣冷硬。
“那美女,你就摟着我走,我躲在你懷裡,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街上都是雪,我借點力”,他直直向三妹貼過來,皺巴橘子一樣的臉上全是猥瑣。
女孩敏銳躲過,“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辦,我先走了。”
老漢突然發狠,行動敏捷,抓住三妹的手,就要把她拖進自己懷裡。三妹吓得花容失色,渾身一顫,大腦宕機,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人類真是惡心,葉清狂一陣惡寒,剛打算下去幫忙,就見兩人推拉之中,乞丐的靈魂竟被女孩硬生生拉扯出竅!他瞳孔震驚。
喬三妹呆呆看着手上的靈魂,張着嘴,乞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僵硬緩慢地回頭,隻見自己的身軀依然停留在原處,保持着用力的姿勢,他眼神遲鈍,低下頭看看自己,顯然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喬三妹自小靈異體質,時常見鬼,靈力時有時無,古怪孤僻,受盡了世人冷眼。
鬼魂終于反應過來,他惱怒不堪,向三妹襲來,近在咫尺,千鈞一發之際,葉清狂如閃電從天而降,大衣裹卷住男鬼摔回他的軀體中。
流浪漢屁滾尿流地逃走了,動作幅度之大,哪裡有半點走不動路的樣子。
三妹摔坐在地上,擡頭看見穿着灰色大衣的清隽男人,向自己緩步走來。
“是你!”
葉清狂朝她伸出手,那雙手骨節勻稱,白皙修長,三妹愣愣地回握。
那一瞬間,雪下得更大了,好像撒哈拉的沙粒在跳舞。
“期待賓館一别,再見面,又是危急時刻,”葉清狂低頭看她,眉眼含笑。
“我自小命苦,習慣了。”
女孩長着一雙媚而不俗的狐狸眼,水滴鼻,小嘴紅潤潤的,唇珠豐滿,小臉尖尖的,略長,有些妖豔,但是神情倔強,毫無媚意。
他微微用力,三妹像彈簧一樣,從地上站起來,幹淨利落。和他的距離陡然拉進,三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臉型流暢飽滿,高鼻秀目,嘴型精緻,側顔清冷華貴頗有種驚鴻一瞥的觸動,雙眉似劍,眉頭較低,隻是更加清秀,卻無半分肅殺之氣。
這樣清俊的男人,若非得在五官上找出一點瑕疵,隻能說鼻頭有些露鼻孔,但無傷大雅。
葉清狂默然,之前和周維做交易時,查過她的命數,像個破篩子,福運、财氣都裝不住,孤獨一生。
“多行善事,莫問前程,下輩子就好了。”
葉輕狂的安慰實在刺耳,樸實直白到像是諷刺。
喬三妹有些怄氣,“我這輩子既然福薄,幹脆就不要有下輩子了,省了積福這件苦差事。”
冥冥之中,神注視着一切,天地運行,萬物起息。
周圍的風停了,有東西在靠近,葉清狂的耳朵動了一下,心中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