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妖精四處闖蕩多年,也沒辦法下定義。
“你明明能力超群,可為什麼毫無信心呢?”
喬三妹并不怎麼信任這個神秘的人,正如葉輕狂不知道她是什麼東西一樣,喬三妹也搞不懂葉的身份。
但兩個各有打算的人卻偏偏被命運綁在一起,去經曆前途莫測的冒險,這樣的命運奏鳴,讓她想展露善意,先從吐露心聲開始。她直視男人的雙眼,坦蕩說道:
“因為我無法掌控自己的能力,實際上,這糟糕的體質帶給我的全是傷害,從幼年到童年、青年,如若我有幸能活到老,或許倒黴一輩子,也說不定。”
葉輕狂知道她并未說謊,畢竟他算過她的命,就是個破爛篩子。難道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可這也說不通啊!那些大奸大惡之人,雖然轉世後備受磋磨,但可不會有什麼特異功能。
“你遇到過什麼人,或者說經曆過什麼事情嗎?”葉想,或許她是有什麼奇遇。
喬三妹垂眸思索,“嗯……我從小運氣就不好,經常撞邪,但也說不上來有什麼契機,或者節點,改變了我的命運。”
“你和家裡人說過嗎?”
“沒有,也不對,實際上,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在說,但是那樣反而讓他們覺得我腦子有病,我慢慢學會了閉嘴。”
喬三妹回想起暑假過完,回家後的情景。
小小的喬三妹跑向媽媽,抱住她的腰,李曼沒有彎腰回抱她,她兩隻手空落落地高擡着,臉上壓抑着煩躁。
小喬激動地講述了發生的事情,聽到小孩口中神神鬼鬼的故事,李曼笑出了聲。
“喏!喬無悔,來聽你女兒說的什麼!她說奶奶把她關到閣樓裡,見到女鬼诶!好,奶奶把你關到閣樓裡了嗎?”
喬無悔眉頭一皺,去電詢問母親,當然得到了否定的答複。
喬家奶奶添油加醋、信口開河說了一堆小孫女做過的壞事,雖未明說,但可總結出,三妹是個壞孩子,不要把她送回村裡,應留在城中好好管教。
喬無悔應勢而下,感謝母親這些天的照看,但并未應承不再将女兒送到村裡。對于母親的言外之意,他隻裝作聽不懂。
對于奶奶的謊言,喬三妹矢口否認,她攥緊拳頭,臉漲得通紅,“我沒有做過,她在撒謊!她把我關進閣樓裡,裡面黑黑的,有藍色衣服黑嘴巴的女鬼。”
小女孩大哭起來,眼淚像碎掉的珠簾,“爺爺奶奶根本就不喜歡我,他們不想要我回去。”
喬無悔被戳中肺管子,心虛地叱罵道:“胡說八道,爺爺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帶大,怎麼會不喜歡你,你真是隻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如此嚴厲的道德指責,三妹吓得不敢哭泣,她已經八歲了,讀過書,知道什麼是孝義,羞愧又委屈,她咬着嘴唇,自己越來越小,小到如同一隻螞蟻,或者是碎紙,被風吹得東歪西倒。
李曼撇了撇嘴。
這個世上很多的事情,小孩子不能理解,但長到足夠大,有社會經驗後,一切都洞若觀火。
八歲的喬三妹不懂大人之間的權衡拉扯,更不知道什麼是口不對心、弦外之音,她隻覺得自己很壞,是個壞孩子,因為大人們就是這樣說的。
喬三妹雖和葉輕狂談心,但她不喜歡對陌生人訴苦,更不想和不熟的人分享原生家庭的事。
葉輕狂眼神變得溫柔,她一定活得非常辛苦。
他猛然警覺,自己竟對一個人類女孩懷有憐憫之心,難道白珩的事還沒長教訓嗎?背叛可不是妖精的專利,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也能害死我。
這個女孩和極衍憲書的融合度比我還高,真是耐人尋味,一時半會是取不出來了,又不能殺了她。
我可以煽風點火、推波助瀾,放大人類的欲望,驕奢淫逸、貪婪嫉妒,引誘他們走上錯誤的道路,攫取更多的利益,但不能用野蠻的方式,來殘害生命,給自己增添孽果。
葉輕狂眨巴眼,“把不開心的事情抛掉,相逢即是有緣,準備好新的冒險了嗎?我會保護你。”
小喬乖巧地點點頭,“好”。
極衍憲書裡藏着無數秘密和寶藏,這是一個浩瀚神秘的領域,實際上,葉輕狂十五年也沒弄懂它的奧秘,隻知皮毛。
“停留在原地的蜜蜂,是找不到鮮花的。”
為了尋找到出口,他用手撕裂幻境,扯出一條時空縫隙,摟着她的腰,快速飛入其中。
夕陽飄蕩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一點點地被藍的發苦的海水吞噬,橘紅、嫣紅的雲霞休閑自在,把空虛和寂寞都留給遠征的船員,自己沒心沒肺地瞎晃悠。
“海真軟!像一張很大很大的床,”喬三妹伸開手臂,閉着眼高聲宣洩。
她的頭貼着他的胸膛,他身量清瘦,不像短視頻裡的健身教練,有着大塊的肌肉。
小喬知道他不安好心,至少另有所求,但她有些愚蠢地沉醉在這一秒,他給的安心裡。
他們緩緩降落到海中一塊不大的珊瑚礁上,凹凸不平的腳感,讓小喬一個趔趄,葉眼疾手快一把摟住。
四目相對,三妹不好意思地轉過頭,裝作看風景,很忙的樣子。
珊瑚礁上還附着扇貝和鮑魚,可惜沒有石頭可以砸下來,要是能點火燒烤就好了。想到這裡,她嘻嘻笑着,轉頭拉住他的衣角,“葉輕狂,這裡的海鮮可以吃嗎?”
“可以。”
手指掐訣,礁上貝類就遭了殃,淩空飛起,空氣中燃起星星狐火,連忙張開殼,滋滋作響,三妹眼神發亮,剛準備伸手去拿。
葉清狂蹙眉,“等等。”三妹放下手。
“殼很燙。”
三妹又笑嘻嘻的,黑色長發被海風拂動,低頭将發絲撥弄到耳後。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葉清狂腦子裡突然浮現這句話,他在紅塵中打滾數年,不記得在哪裡看到、聽過這句話了,可它突然闖進腦子裡。
就像那些失去或被掩藏的東西,在某一天突然降臨,攪亂一池春水。
“驚濤駭浪來了,”葉清狂挑眉,斜眼微微俯視女孩,又轉頭望向地平面。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隻見海潮掀起巨浪,黑壓壓的,鋪天蓋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