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有數,大小有定…”林遊喃喃自語,忽得雙目一清,“荔大人啊荔大人,還是你潇灑…”
天地之變,皆從一溫一度開始。
轉瞬三月。
天地一轉 ,萬物一盜。
晚間的涼,已能侵骨。
懶卧,拿着折子的蘇霁聽到響動,下巴一擡,視線落在荔右手腕挂着的灰裘,皺起了眉頭:“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王,北入秋,如入冬,馬虎不得。“荔寵溺一笑,走上前,将灰裘仔細披在蘇霁的肩上,“我差太醫備了兩幅膏藥,明早貼于手腕處。”
蘇霁嘴上不肯,身子未動半分:“我不貼,也不喜歡這灰裘的顔色。”
“好。”荔順着手抽了蘇霁的折子,于一側半跪,娴熟的翻開折子,視線往上快速掃閱,右手執筆一撇一捺,“王,戈求公公暴斃于内務府。”
蘇霁垂落的睫毛微顫,笑容一凝:“什,什麼。”
手中的折子,合上。荔面不改色,右手一放一拿,便抽了摞在旁邊的一側,最上面的一本。
“王,戈求公公暴斃于内務府,兩個時辰前。”荔,重複了一次。
“哦……”蘇霁喉結上下翻動,吐出音兒來。
他心底發虛,自始至終不敢擡眼。
可,他虛什麼?
他又沒做錯什麼!
就算他知道了,那也是為了他……
蘇霁思路一轉,正欲開口反向責問,話剛到嘴,擡頭正對上一雙明亮清澈。
“王,是奴才失責了。戈求公公偷盜姜太後生前的那些财物,現都已追回。”荔眼波内斂,誠懇又帶有微微的自責。
蘇霁迷惘了。
他……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在演?……
“奴才自罰一月俸祿。隻不過,王,進宮的奴才,大抵都是窮苦人家,見着好東西,衍生貪婪是本性。前段時間,我們的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之事,對後宮的管理略有疏忽……”
荔一邊批着折子,一邊念念叨叨着,表情無異。
“……這幾個月來,編排奴才與王的小故事與歌謠,傳遍大街小巷,民間熱鬧。幸爾,三國有不少能人異士,辯得真章,踏足我國。林大人見了不少,朝奴才舉薦了幾位…”
“他國而來,多是思想開明超前的年輕人,對我國國情一無所知,奴才擅自作主将他們派遣。從地方縣官做起,磨砺幾年…其中有一人,有幾分意思,名為百一居,是一個木匠,做的木制品能上天…”
蘇霁一字不漏聽着,雙目盯着他的眉梢與一張一合的嘴,陷入沉默。
他……會生氣嗎?
還是他,壓根不想面對那一段不堪的過往呢?所以,現在這裡,裝聾作啞……
蘇霁的腦海裡,接連冒出好幾個念頭,一個纏着一個,卻都不是答案。
堂内燭火,似在心上燎燎。
蘇霁的胸口,郁了一團黑氣,大是叫苦不疊。
見沒有回應,荔停下了手中的筆,偏頭溫溫注視着蘇霁:“王,是有什麼心事嗎?”
“……”蘇霁。
若不是他表情真摯,毫無作假痕迹,蘇霁一百個懷疑他在明知故問。
“恩…在想四國聚首之後,讨伐吳國妥不妥。”蘇霁随口胡扯。
荔眼睛一亮:“王聖明。四國聚首,也正是與社國新繼國君諸葛沛沣結盟的良好機遇。”
“哦?社國驕子登位了?”蘇霁眼神一瞥,語氣帶嘲。
“社國國君繼位的十分順利,奴才替王送去了一份賀禮,半份吳國的山勢圖。”荔眼裡的笑容,明目張膽的肆意擴張。
好似從那日進殿起,荔的笑容,就帶上了侵略性。
蘇霁盯着他看,也大有順着他的縱容:“他回了什麼?”
“另外半份吳國的山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