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的心思并不在這些上，隻客觀道：“昭和公主貌美，冠絕天下。”

“呵。”蘇霁輕嗤，“若非你是一個閹人，送與你也無妨。”

“奴才不敢。”荔被蘇霁這大膽的想法驚到，急忙否定。

龍椅被端來，一旁奉着冉冉熱氣的香茗。

鼻尖一動，蘇霁聞出了那是一兩值一金的金瓜貢茶。

狹長的雙目閤上，蘇霁身着白裘伫立不動。

荔隻沉默了片刻，一揮手叫人撤去了龍椅與香茗。

“荔大人。”蘇霁幽幽一聲，擡起眼皮，“我沒記錯的話，這金瓜貢茶宮裡所剩無幾了吧。”

周圍的侍衛，都是保持着恰當的距離：既不會太近能聽到帝王語，也不會太遠影響護駕。

就是這樣，荔往前一步，貼近蘇霁的耳邊，眼底蘊着笑，壓低了嗓音。

“王，崔大人那天拿回了名單，關上了門殺雞儆猴，親自責罰幾個世子。那些世子的叔伯長輩，老老實實的把伸出手拿走的東西，悄摸着送回宮，将功補過。”

一番話，解釋了來龍去脈。

荔才靠近，香比人更快進了鼻腔，比香茗回甘，蘇霁笑容回到了眼底。

“哦…”惡趣味一起，蘇霁故作偏頭，臉頰擦過荔的唇。

荔驚駭往後退一大步，雙手作揖，惶恐不安：“王，奴才，奴才…”

“崔大人是個忠臣，也唯有他，能保全崔氏一脈。”蘇霁面無表情，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

“是…”荔腳步往後又挪了半寸。

“躲什麼？”蘇霁沒好氣一笑。

“奴才…奴才…”荔的臉漲紅到耳根，能言善辯的他，回應不出一句。

蘇霁從白裘内伸出手：“拿來。”

“什，什麼？”荔一頓。

“茶。”吐出一個字，蘇霁的笑容濃在唇角。

随着往西北面行進，涼徹的溫度愈加濃重。

馬車内，相繼備上了暖手爐。

随着溫度的下降，周遭的景色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偏向江南水鄉般柔和的山體線條，被明銳的濃彩替代。

蘇霁變得更不愛下馬車活動了，隻偶爾會掀開馬車的簾子看看外面。

荔一半的時間，在馬車内陪同。另一半時間，則是騎着馬，巡視隊伍，确保隊伍人員的面孔還未發生變化。也會跟交接的護衛艦接觸一下，保證安全的萬無一失。

馬車整頓，休憩。

侍衛隊射殺了一隻羚羊，烤了打打牙祭。

“荔大人…”昭和公主身邊随着兩名侍女，溫溫柔柔喚着正在親自為蘇霁烤肉串的荔。

荔回頭，見嬌小的一隻，溫和一笑，手裡的活一放，作揖：“昭和公主安。”

昭和公主屏退了身後的侍女，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荔大人，有一事我想問問你。”

由于身高之差，荔隻得拉開二人的差距，才能盡顯恭敬。

“公主請說。”荔躬身。

這些天來，昭和公主都隻是遠遠觀望荔大人的風采。今天算正式的第一次靠近，詫異他身高挺拔的同時，還驚豔于他的清隽矜貴。

“荔大人，王此次帶我出行的目的，是要将我送與他人嗎？”年幼的昭和公主，憂心仲仲。

純清的小公主，能有此問，倒也不奇怪。

荔理解且否定：“不是。”

昭和公主瞪大眼。

“王隻是想帶公主出來散散心。”荔輕聲道，右手不忘身後的烤肉翻一翻，再回顧身，“公主大可安心，無須聽流言蜚語和妄自菲薄。”

荔身上，會有一股令人安穩而舒心的力量。

昭和公主靜了下來，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仔細瞅着荔的相貌，猶如觀賞一件絕美的精制品。

“公主，要來一串嗎？”荔給烤肉撒上了蘸料，扭頭詢問。

他對年幼的公主，自小離家頗有幾分愛憐。

昭和公主隻遲疑了一刻，伸出手毫不猶豫接下，眼目彎彎一笑：“謝謝荔大人！”

這一幕，被掀開簾的蘇霁，全程看在眼裡。

放下簾，垂眸的蘇霁将手裡抱着的熱爐放一側，拿起一份秘箋拆開。

林遊大人送來的信箋，上面是崔大人的動向，其中詳細到都有什麼人看過，來過，可謂事無巨細。

監管力度之強，監管細節之密，都超出蘇霁的認知。可一想，林遊本就是一個一闆一眼又極盡苛責的人，在荔的授意與調教下，能如此倒也不奇怪。

“王。”

荔手手持着肉串，掀開的簾下，是彎如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