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屍體還歸置在甯安府衙,這兩項可以合二為一了。
直到進了甯安府衙,裴今遙才發現自己似乎來得過于頻繁了,以緻于府衙上下沒有不認識她的,比在大理寺還如魚得水。
仵作還是先前和她一塊給趙樾驗屍的那位。
“裴大人!”胡仵作笑着行禮,這下終于可以心悅誠服地叫她一聲裴大人而非裴狀元了。
幾人也不客套,胡仵作立刻就帶他們去看屍體。
龔雲枭龔助教身量五尺二寸,跟裴今遙差不多,已死多日但還能看出他面容端正,國字臉,平平無奇。
是裴今遙看過就會忘記的長相。
“龔助教死得很離奇。”
胡仵作如此說。
當日出事林奕暄先去,他随後才到。聽聞龔助教的房間是密閉的,門栓好端端的沒有被暴力打開的痕迹,窗戶緊閉,天花闆上的瓦片也沒有殘缺。龔助教死得很平靜,甚至還帶着笑意,沒有緻命傷口,疑似中毒而亡。
說着他就揭開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
“啊!”
初次見到龔助教屍體的三人全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杜衍甚至心驚地叫了出來。
蓋因這龔助教死相太過凄慘!
面上雖平靜,但自脖子以下腳以上,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被劃滿了細細密密的傷口!
傷口上早已沒有了血迹,隻剩下慘白的外卷着的白肉。皮開肉綻,傷口不深并沒有将他身上的肉切割下來,整個人就像是一顆慘白的松果。
看的人眉頭緊鎖,心驚肉跳。
裴今遙絕不是有這種情緒的人,她隻剛看見時眉頭上挑了一下,此時上前兩步把白布又往旁邊扯了扯,仔細觀察屍體的每一處。
這等堪比淩遲的手法必定是在死者死後再進行的,不然死者神情不會如此安詳愉悅,就算是服用了類似于烏香的丹藥,也絕不會失去痛覺至此。
“應當不是女子。”
她基本可以斷言了。
“為何?”王慕祈忍着内心深處的一丁點惡心,學着她的樣子也在觀察,聽到裴今遙這話立刻追問。
說實話在初初看到此等慘象時,王慕祈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是某個跟他仇深似海的女子所為?”,不然怎麼會如此“溫和”的,等人死後再殘害施暴。
龔雲枭的男子命處還在。
裴今遙指了指那處,那處同樣被劃割了數道口子,如果是女子所為,她想大概會直接……
“如果是我,我會割掉。”
“嘶——”
餘下三人通通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她的眼神如同看惡鬼一般,不想她會如此直接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那眼神看得裴今遙拳頭都捏緊了,他們是認為龔雲枭這副慘象是還不夠慘絕人寰嗎?
“咳咳咳。”胡仵作不愧是跟裴今遙共事過的,了解她的脾性,“裴大人說得有理,若是我……也會如此,大概。”
“所中何毒有眉目嗎?”
裴今遙觀屍體顔色并未看出什麼,大部分的毒在死者死後都會從屍體上表露出來,比如唇色發青發绀、嘴鼻處有糜爛或其他氣味、身體呈淡粉色等情況。
很少會如這具屍體一般,毫無表現。
“還沒有。”胡仵作搖搖頭。
說來慚愧,幾日過去了,别說中了什麼毒,就連兇手是怎麼從屋内逃脫的他們都沒有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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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屋内是完全封閉的。”
從胡仵作那出來,裴今遙又找上了林奕暄,今日他還未外出辦差,正值守在衙門内。
“你再詳細說說。”她又問。
所幸林奕暄也是跟她辦事過的,于是閉上了眼睛開始回憶當天早上的情景。
三日前是國子監的穆祭酒差人來報,他帶着衙役進了國子監就直奔龔助教所住的院子。他來之後就發現門被人踹開了,門栓斷裂成兩半。
他後來看過那門栓的确是被踹裂的,沒有事先拼接的痕迹,房門緊閉也是諸位夫子和學子一并确認過打不開後再踹的。
龔助教被人擺靠趴在案幾上,早就沒有了呼吸,身下幾乎沒有多少血,應當是死後再被擺放在那的。窗戶也是從裡面栓起的,林奕暄還上了房頂檢查,瓦塊密布緊實,國子監新修繕過夫子院,沒有瓦片是松動可被取下來的。
所以他們認定這就是一樁密閉空間行兇案件。
“我知道了。”
裴今遙一一記下,向他道謝。
“哎呀,客氣啥!”
林奕暄本想問她在大理寺如何,不過看到同來的兩人都以她為首的模樣,也就放心的沒有多問。
轉而很是同情她,拉着她說了些有的沒的。
裴今遙越聽越熟悉,不禁眼皮一跳。
好嘛,這不就是當日在昭月她們的糕點鋪遇見林奕暄抱怨時,她半是幸災樂禍半是看好戲而說的那番話嘛。
回旋镖竟打在了我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