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
裴今遙匆匆回了檔房就連差役跟她說話也沒有聽到,将案上所有與跟七帛縣有關的書卷通通翻了出來。
“何事?”杜衍見狀主動拉過那差役詢問。
那差役撓了撓頭,“前三個死者就是龔雲枭、打更人和那方富商的屍體上還真都顯露出了石頭花紋!丁仵作讓我來跟大人說一聲,他們的确是中了七日忘憂毒。”
“好我知道了,等大人忙完我再跟他說勞煩你跑這一趟了。”杜衍先應了下來。
差役忙說不敢不敢,不再叨擾就離開了。
裴今遙在找,找當時記錄龔雲枭功績的文書,疏忽大意下她漏了一件事。很快她就翻到了,手指拂過墨字在被她遺忘的那行上畫了個圈。
龔雲枭先是在縣中抓到一個海寇,逼問之下順藤摸瓜地找到那支“海匪”。自己下意識認為這所謂的海寇是龔雲枭下屬或是衛晖假扮的,可若不是……
裴家還在時瀚海城常有海寇流竄作案,尤其是在九、十年前的時候,光是海寇入城搶劫就發生了兩三次。爹娘耳提面命不準她和兄長獨自出去,她還因不聽話而被禁足罰抄過四書五經。
大火當天她又被罰了,兄長看不得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就自告奮勇地幫她抄寫,她也樂得自在換上兄長的衣服大搖大擺地溜出門去。
可等她再歸來……
那大火來得蹊跷又迅猛,來不及救火就已将整個山莊燃燒殆盡!可那日海寇并未入城,也自那之後瀚海城再沒有發生過海寇搶掠之事。
她自然心有疑惑也頻繁關注其他地方的海寇犯案,七帛縣也是其一。她知道七帛縣的事也知龔縣令憑此返京,卻不知這龔縣令到底是誰回京後又去了哪裡。
可偏偏這事兜兜轉轉的還是到了她手上。
讓伏清風轉交給自己是否表明她家滅門與明堂有關?!這張紙條是誰寫給誰的,是否是婁臨的手筆?若是,那黑衣男子莫非會是顧長夜;若不是,這偌大的京城到底還有多少明堂中人。
而這紙條中的另外兩個字也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殿下”。
能被稱為殿下的,屈指可數。
先帝親緣淡漠連兒女都能說殺就殺更何況是兄弟姊妹,現隻餘長公主、明王、廣齊王和睿王幾位殿下;當今聖上更是身披鮮血繼位,僅剩長樂公主和夙王兩位,均不親近将封地都封得遠遠的。聖上的子嗣更是年幼,連東宮太子也不過才六歲。
能被寫這紙條之人尊稱殿下的,怕是隻在這六人中間。
明堂與這神秘的殿下聯合在一起,那所圖謀的……
兩個大字蓦然浮現在裴今遙的心頭,她隻覺咯噔一下繼而苦笑。
她裴家滅門慘案的背後難道還會與謀逆一事牽扯上關系?!難怪,難怪當初孟大人無論如何都追查不下去,竟真是被人暗中阻撓鎮壓了。
是誰?會是誰?
這朝堂之上定還有明堂安插的人,品級不低或掌握實權。
杜衍和王慕祈二人就眼睜睜地看着裴大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檔房内轉來轉去,臉色不見焦灼,舉手投足間卻可見其内心煩躁。
“大人這是怎麼了?”
“我不知啊。”王慕祈同樣疑惑不解,破案時都沒露出這種神态,難不成是碰上了什麼千古懸案?
兩人試圖安撫:
“裴大人這左右無事,要不今日就早些回去?”
少頃,裴今遙就已整理好情緒。多想無益那些人又不會自己跳出來表明身份,她有時間煩惱這些不如找更多的線索把人揪出來。
她将打亂的案卷重新歸納至書格,餘光忽瞥見王慕祈,臉上又揚起如春風拂面般的笑容,沖他招了招手。
“王評事過目不忘對吧,敢請幫我找找以往與海寇有關的案宗可否?”她詢問,“自然,你的事務先交由我來做。”
“啊?哦……好!”
王慕祈沒覺得春風拂面,隻感受到春水在冰面下暗潮湧動帶着森森冷意。
他走到諸多書格之間手指碰觸木制架子,如數家珍。
“裴大人,光沿海十城一年内就已發生過二十三次海寇作案,三年内是五十六次,五年内九十四次,十年内四百零八次,二十年内高達數千餘次。其中涉及窩藏的有一百多案,搶掠兩千四百九十三案,殺人……”
而這還僅是留存在大理寺内的海寇案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