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謝朝拽着池修然急匆匆地從涼亭跑過來的時候,崔讓已經蹲在了薛寶珠的旁邊。
“绾绾,怎麼樣?”崔讓扶起薛寶珠的上半身,将整個人罩在自己懷裡。
薛寶珠本想借着他的力量站起來,左腿卻突然傳來劇痛,下意識倒吸一口冷氣:
“嘶——”
無奈隻能靠在他的身上,站不起身。
崔讓看過去,發現薛寶珠摔倒的地方有一塊邊緣鋒利的石頭,小腿處被劃開一個口子,鮮血染紅了裙角。
那一抹紅刺痛了崔讓的眼,眼底醞釀着風暴。
薛寶珠看着自己裙子上的血,咬了咬牙,在心裡罵了七公主八百個來回。
這個瘋婆娘,當她眼瞎看不出她是故意的嗎?
崔讓緊緊皺着眉,也不多說,将薛寶珠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手上用力将人抱了起來。
薛寶珠驚呼一聲,沒想到崔讓的舉動,眼前一陣暈眩,整個人已經靠在他懷裡了。
這時裴鶴軒才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崔将軍,男女有别,你這般抱着绾绾舉止不妥——”
還沒等他說出後面的話,崔讓冷冷看向他:“我是绾绾的哥哥,她受傷了我還要避嫌嗎?”
“還有——”崔讓目光帶着森森寒意看向他,沉聲:“绾绾兩個字也是你能叫的?”
裴鶴軒想要開口解釋已經取得了薛寶珠的同意,在對視上那雙淩厲的黑眸時氣勢陡然弱了下來。
“裴大人,原本你與绾绾的婚事便是多年前兩家長輩而定,時過境遷很多事本就做不得數了,你既說你心悅她,一心想娶她,為何剛剛在狗撲過來的時候沒第一時間保護好她?”
崔讓的聲音極冷,讓人不寒而栗,質問的話語也充滿壓迫感。
裴鶴軒一介書生,自然受不了崔讓這等屍山血海裡摸爬滾打出來的氣勢。
對于崔讓的質問,他心知此番是自己有愧,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開口為自己開脫:“下官剛剛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裴大人,我現在很質疑你能否保護好我的妹妹,萬一日後再出現此等情況,等你反應過來她可能人都沒了,對于這門婚事還需仔細斟酌,我現在很不放心把妹妹交到你的手裡。”
崔讓神色冷峻,眼底閃爍着怒火,說出的話讓裴鶴軒的心一沉再沉。
他本就是為了攀上崔家,才找到的薛寶珠打算履行婚約,現在不僅婚約可能會作廢,重點還讓崔讓對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裴鶴軒現在真是有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覺。
薛寶珠雙手搭在崔讓的肩膀上,對于他出言斥責裴鶴軒并沒有開口解圍的意思,崔讓說的沒錯,剛剛的事情足以讓她看出裴鶴軒此人不堪托付。
這次隻是撲過來一隻狗,如果是刺客呢?
等他反應過來,她可能都被劍刺成篩子了。
她雖然不指望他一個書生為了她與人拼殺,但下意識護着她的動作總該有。
可裴鶴軒不僅什麼動作都沒有,甚至在狗撲過來的一瞬間還後退了一步。
這世道女子嫁人本就是為自己尋一處庇佑,既然他連保護她都做不到,那他嫁給他還有何意義?
在崔讓與裴鶴軒說話的時候,謝朝指了指七公主,低聲咬牙道:“你啊,又闖禍了!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
他心裡怒極,可礙于七公主的身份他一句重話都說不得,隻能把氣往肚子裡咽。
七公主滿不在乎地看着憤怒的表哥,語氣随意:“桃子受了驚我也抱不住它,再說了,薛姑娘隻是摔了一跤,養幾日便好了,況且薛姑娘心善想必也不會和一個畜牲一般計較。”
此言一出,若是薛寶珠真的計較了,倒顯得不懂事了。
薛寶珠趴在崔讓的肩上,在沒人看到的地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在七公主口中養幾日便好了,那讓她受傷養幾日行不行?隻怕這位公主得鬧的天翻地覆!
崔讓也聽見了七公主的話,皺眉瞥向她,一雙黑眸陰沉,蘊含着淩冽的寒意。
七公主後背發涼,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她是真的從崔讓的眼神中看見了殺意,下一瞬仗着自己的身份硬着頭皮瞪了回去。
崔讓微微眯了下眸子,現在薛寶珠的傷勢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七公主那番故意的舉動他自不會善罷甘休。
畢竟他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謝朝在看到崔讓可怕的眼神後,心中一驚,移開話題:“無畏,先帶寶珠去客房吧,我現在就去找我母親随侍的女醫,女孩子身上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崔讓這才把目光從七公主身上移開,冷冷地暼向謝朝。
謝朝有意維護七公主,對視上崔讓的眼神無奈苦笑,七公主畢竟是他表妹,他不能不管啊。
池修然也開口催促:“是啊無畏,快帶寶珠去治傷吧,這些傷口看着都疼。”
崔讓收回目光看向乖乖窩在他懷裡的人兒,餘光掃視到她白嫩手臂上被花枝劃出的血痕,眼中閃過心疼。
當即也不再停留,抱着人快步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