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整個房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崔讓的聲音響起:“绾绾,你不必為了拒絕我扯出這個謊來。”
這次薛寶珠不再垂首,揚起頭直直看向他:“表哥,這不是謊。”
崔讓看清她眼睛裡的認真,蹙起眉,似是在斟酌她話裡的真假。
忽而開口,有一種勸慰不聽話的妹妹的态度:“绾绾,婚姻不是兒戲,不能拿來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是認真的。”薛寶珠梗着脖子,複又迎向他的目光重複:“是我深思熟慮過的決定。”
崔讓終于看出她的決心,眼神幽深,渾身氣息變得森冷,面上無甚表情地問她:“你不是說過不想嫁給裴鶴軒嗎?”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薛寶珠無視他周身的低氣壓:“從我傷好以來,裴大人多次上門,對我關懷備至,少女情懷怎麼可能對溫柔體貼的郎君心動。”
“你喜歡他?”崔讓語氣冷幽幽地。
薛寶珠聽出他語氣裡的冰冷,深吸一口氣:“是!”
事到如今為了擺脫崔讓,她隻能認下她喜歡裴鶴軒。
“鐵了心要嫁給他?”崔讓追問。
薛寶珠語氣堅定:“嫁!”
看到她一副為了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模樣,崔讓怒極反笑:“绾绾啊,我之前與你說的話都是白說了,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還沒等薛寶珠開口,崔讓繼續道:“我與你說過裴鶴軒他居心叵測,不是好人,隻是為了利用你。”
薛寶珠打斷他的話:“裴郎他對我是真心的,他不會利用我!他會一生一世對我好的!”
“裴郎……”崔讓輕笑着重複:“連稱呼都改了。”
薛寶珠聽出他輕笑裡的戲谑和森然,心中發懼,心跳得厲害,但還是咬了咬牙揚頭看他。
整個人就像是一隻不服輸的貓兒,倔強又強撐鎮定。
崔讓直勾勾盯着她,眼底蘊藏着洶湧的風暴:“你想好了?一定要嫁給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心意?”
薛寶珠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抓住袖子,眼神語氣帶着從未有過的堅定:“是!非嫁他不可!”
她一副鐵了心的模樣,崔讓強壓心中怒火,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然一片淡漠。
他一言不發,薛寶珠也梗着脖子不說話,就這麼與他對視,寸步不讓,似乎是在向他昭示自己的決心。
空氣一時變得稀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氣氛壓抑萬分之時,一道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小姐,時辰到了該喝藥了。”
是青玉,這是薛寶珠在來之前與她定的暗語,如果她遲遲沒有出去,就讓青玉以此為借口讓她離開。
因着這道聲音,屋裡的氣氛有些緩和。
薛寶珠快步走到門邊,推開門之前,側頭輕聲開口:“表哥,我已心有所屬,還望你不要糾纏。”
說完,頭也不回地推門離開,不管身後崔讓的眼神有多冰冷。
“糾纏……”崔讓盯着她決絕的背影,喟歎一聲:“人與人之間若不糾纏,那該多無趣。”
說完,崔讓的目光漫不經心地瞥向書案。
微幹的墨迹清楚地寫着幾個字:“門前争奪場,無争無所得。”
窗外的微風穿過屋内,一片花瓣伴着微風打着旋進了屋,最後輕飄飄地落在了“争”“奪”二字的中間。
崔讓站在桌案前,修長如玉的手指拾起花瓣,嫩紅的花瓣顔色在白皙的指尖研磨着。
不多時,花汁沿着手指滴落,落在花瓣剛剛落在的位置上。
崔讓垂眸看着那一抹春色綻開在争奪二字之間,嘴角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
此抹春色,甚得他心。
薛寶珠出了臨風院,一步也不停地帶着青玉直奔自己的院子,一路上走得急,不知道地還以為身後有猛獸在追她。
青玉跟着她不知道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薛寶珠怕成這樣。
不過一想到崔讓充滿壓迫感的樣子,青玉縮了縮脖子,将軍的确挺吓人的。
直到坐在自己屋子裡,薛寶珠才徹底松了口氣。
不知道她今日所說的話崔讓聽進去沒有,希望他可以不再糾纏她,大家各過各的,豈不美哉。
剛剛對視着崔讓那雙吓人的眼睛的時候,她是真的想要打退堂鼓,可一想到自己不能與他糾纏不清,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
想來她剛剛的堅定,一定能夠讓崔讓相信她隻心悅裴鶴軒了吧。
隻要能夠讓崔讓對她沒了心思,就是讓他以為她愛裴鶴軒愛得死去活來都行。
千味樓。
七公主把賞花宴的帖子放在桌上,挑眉看向對面的人:“裴大人,成敗隻在此次宴會了。”
裴鶴軒的手指搭在請帖上,勾了勾唇:“此事若成,臣定當重謝殿下。”
“該打聽的事情我都打聽好了,具體怎麼做你自己決定。”七公主把一張寫滿信息的紙推到他的面前:“我這邊已經萬無一失,隻希望你的環節不要出錯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