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度過了上午,小川月看到宮治踏着下午第一節課的鈴聲從後門溜進了班級。動動鼻子,聞到了空氣中炒面面包的味道。
看着林下老師慢慢掃到這裡的視線,小川月悄悄清了清嗓子,得到了宮治一個迷茫的眼神,他擡起頭看着少女的時候嘴角還沾着面包屑。
宮同學現在像東京家裡端坐在貓碗前吃飯吃了一半聽到鈴铛響的貓先生,在繼續吃貓糧和探尋響聲來源的好奇心間苦苦掙紮,隻能單線程思考的腦袋微微歪在一邊,睜着圓圓的眼睛思考良久。
但據小川月觀察,大部分時候貓先生還是會繼續埋頭苦吃,宮同學也是。
看着和貓先生如出一轍的清澈眼神,小川月嘴唇微動說了“老師”兩個字後快速打開課本,聽到旁邊傳來的包裝塑料袋的簌簌聲和書脊碰到桌面時候的悶響。
小川月抿着嘴笑了起來,在便簽本上畫了一隻歪着頭一臉正經玩排球的小貓草稿,結果畫着畫着小貓長出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小川月拼盡全力無法挽回,還是得到了一團黑黑的線稿。
翻過這頁不成功的小貓,小川月觀察過林下老師動向後,偷偷拿出數學作業小心墊在英語課本下,拿出草稿紙開始低頭演算。
她打算今天在學校寫完作業,放學好去超市買一點零食囤貨。
夏天就是要往冰箱裡補上棒冰庫存,小川月如此堅信着。
宮治微微側過頭用餘光尋找小川月,知道小川月在課上做什麼很簡單,要是擡起頭規規矩矩的聽講就是在學習,要是低下頭讓披着的頭發遮住臉頰就是在偷偷寫作業。
他不明白為什麼小川月執着于在課上寫作業,但看着窗外逐漸昏暗的天空,宮治想起早訓時候學長們打趣大島說出口的“相合傘”。
雨天撐一把傘就會永遠在一起這種事誰會相信啊!
宮治在書角畫出傘的形狀後才發現自己用的不是鉛筆,折掉那個角又悄悄看了一眼還在奮筆疾書的小川月,感受到到少女疑惑的眼神後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跟着全班的聲音翻過一頁課本。
沒寫名字的相合傘圖案被翻過,宮治看着窗外的陰沉天色,小川同學帶傘了嗎?
雨天體育館的空氣總是潮濕,宮治不喜歡在雨天訓練,但看着天空在一節英語課的時間就由陰轉晴,又看到被同學包圍起來小川月和山崎桃奈,難免有些不爽。
小川同學要是隻有他一個朋友就好了。
危險的想法出現在腦海,宮治拍拍臉頰,用力搖了搖頭,好像把所有思緒都甩出腦子後,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來,正和講台上的國文老師遙遙相望。
“宮治同學,好好聽講!”
面無表情的從書桌拿出國文課本。隻有一個朋友這種想法未免也太有社會新聞的風範了。
況且,宮治看着剛剛根本沒擡頭的小川月,嘴巴突然有點苦澀,他和小川月好像又算不上朋友。
看着低頭寫字的小川月,“相合傘”的傳說又出現在了宮治腦海,一起撐傘的話,小川同學會願意嗎?
小川月神清氣爽地寫完了作業,把要預習的科目課本裝進書包挽着桃奈的胳膊往教學樓外走去,桃奈身上總有一種好聞的酸甜香氣,山崎桃奈看着等在門前的大島臨臣沖小川月揮了揮手,
“周一見啦!”
目送着桃奈和大島同學撐着一把傘離開,和經過她的同學逐一笑着道别,站在逐漸寂靜下來的教學樓,小川月難得在高中感到一點孤獨。
下雨天的時候桃奈可以和大島同學一起回家,而她的其他朋友也有更好的朋友。
所以小川月,你在朋友鍊條的哪一環呢?
小時候她和侑士一起玩,但他現在在東京;
小學時候她和五月一起過家家,但身邊時不時會出現一個青峰大輝;
國中的記憶已經被打濕,成為了一塊永遠也曬不幹的油漬,小川月不願回想。
雨水落在教學樓外,而在樓内的小川月感覺無處可去。身後傳來腳步聲,小川月打起精神微笑着準備回頭——
“沒帶傘嗎?”
宮治走到小川月身邊,她身上的薄荷味道在雨天顯得水汽更足,在灰蒙蒙的世界裡顯出鮮活的顔色,清了清嗓子,感覺這句話和自己平時的語調别無二緻。
宮治盯着小川月嘴角的微笑,或許是有個讨人厭兄弟的緣故,宮治對他人的情緒反應要比同齡人敏感得多,背對着外面的雨,小川同學的眼睛明明像雨天一樣沉悶,卻還在笑着。
突然起來的問題把專心看雨的小川月吓了一跳,她擡起頭看見宮治單手插兜站在她身邊,并肩的位置和身高差讓小川月看清宮治的臉有點費力。
空間有限,她索性隻盯着宮治紅色的領帶邊保持社交禮儀,歪起頭回答:“不是哦,我在猶豫要不要打傘。”
“哈?”所以小川同學到底有沒有傘?
沒有理會宮治略顯疑問的語氣詞,小川月問:“宮同學帶傘了嗎,體育館離教學樓還有段距離吧?”
“今天排球社可以不訓練。”宮治搖搖頭。
“诶,可是我剛剛看到另一個宮同學冒着雨跑去體育館了诶!”
小川月想起另一個宮同學在逛了一圈雨傘架一無所獲,然後突然脫下制服外套沖進雨裡的場景,有點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