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裡一下子雜七雜八亂開鍋來,有人氣憤,有人開心,也有人焦急不已。
就連春淇都有些意外,有些詫異的看向這位一夜之間宛若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似的的世子夫人。
白桃這時沖着人群裡吼了一聲:“急什麼急,夫人話還沒有說完,有什麼話聽完再發問也不遲!”
白桃這一聲吼,效果要比方才好上百倍不止,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便見沈安甯舉着一沓身契一一報名道:“紅鯉,雨墨,蓮心,白露……”
沈安甯一連喚着八個名諱,八人一一上前一步。
便見沈安甯一一仔細端詳着八人的臉面道:“你們八人皆是府裡新采買來的,你們這當中有六人簽的是死契,有二人簽的是活契,你們從前的月錢都是走的府裡的公賬,如今身契既已捏在了我的手裡,日後你們八個的月錢便從我的私賬走,我入府時身邊就隻帶了白桃這麼一個陪嫁,往後你們就全部算作我的娘家人,算作我的陪嫁罷,往後你們隻要悉心聽令,侍奉的好,你們每月月錢一等、二等、三等丫鬟分别漲到一百文、八十文、五十文,你們位份暫且不變,不過月錢都可以往上越級一級領取,你們可願意?”
沈安甯盯着八人的臉面一字一句說着。
此話一出,如同天上掉了個餡餅砸到她們八人頭上似的,一下子都給砸懵了,久久反應不過來。
夫人的意思是,她們的月錢漲了不說,她們還能再越級一級領取月錢,這不就意味着她們的月錢一下子漲了兩級麼?一個三等丫鬟的月錢一下子漲到了一等的奉例?
這是……真的嗎?
要知道,她們從前可都是院子裡的末等丫鬟,隻有聽使喚的份,如今不但漲了月錢,還搖身一變成了夫人的陪嫁,夫人的娘家人,是隻屬于夫人的私産,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這樣天掉的餡餅,哪有不同意的份?
待緩過神來後,隻見八人一下子齊齊紅了眼,不多時,一個個喜極而泣,一把齊齊跪在地上拼命磕頭,齊聲道:“奴婢願意,奴婢願意,奴婢往後誓死效忠夫人。”
這八個末等丫鬟的翻身仗一下子刺激到了院裡的老人,聽到她們漲了那麼多月錢,聽得一個個都急紅了眼。
入府為奴是為了什麼?自是為了生存,為了生計,陸家派給婢女的月錢不算少,可多數拖家帶口的,壓根存不下幾個錢,體面些的大丫鬟自然不在乎這幾個錢,可府裡末等丫鬟有時為了十幾個錢能大打出手,豁出性命的那種?眼下看到一個個新來的都越過了她們,如何能心裡平衡?
老人堆裡,一個個嫉妒得臉紅脖子粗的,一個個站立難安,抓耳撓腮了起來。
這時,終于隻見沈安甯淡淡咳了一聲,視線終于投放到了老人堆裡,淡淡開口道:“至于你們這些老人,因為你們是暫調過來的,我也不好随意處置你們的去留,要不這樣罷,你們去留随意,但憑自願,我并不勉強,你們當中若有想留下來的,我盡力周旋,将你們的身契從各房那裡讨要過來,日後你們可就是我沈安甯得人呢,你們位份不變,月錢亦可按照我陪嫁的月例,從我的私賬中走!”
“當然,若你們當中有不想留下的,每人今日可在這裡領半貫錢走,也算是全了咱們主仆這大半年的情分了,這些錢亦當作我給的賞錢,亦是從我的私賬走,橫豎,從今日起咱們徹底理清了身份,也便日後主仆生活的開展。”
“你們先各自想想罷,想清楚了,在這裡領錢簽字,今後咱們是橋歸橋路歸路,還是自成一家,就在今日一見分曉了。”
沈安甯面帶微笑,一連平和的說着。
她話一落,浣溪搬了個箱籠過來,裡頭半箱子錢,一串一串全部用繩子捆綁好了,半貫一串,簽字領錢,當場兌換。
場面無端豪氣。
半貫錢?那可是三等丫鬟近兩年的月例?便是一等丫鬟,也得死攢大半年,沈氏今日豪氣,可見一斑。
沈安甯這番話一經脫出,老人堆裡幾乎全部心動了,月錢漲了那麼多不說,要知道她們從原處來這兒時都是提了位份的,末等丫鬟到了這兒成了三等,三等變二等,二等變一等,這若一經打回,豈不又得重新打回了原來的位置?
何況,這兒月錢漲了這麼多不說,這世子夫人沈氏肉眼可見是個好相與的,今日沈氏這一番大手筆更是令人觸目驚心,又橫添了一個出手闊綽的名頭,如何能不令人心動呢?
于是,哪怕對着那肥厚的半貫錢财,縱使眼前利益熏人,可人堆裡依然久久無人上前,唯有孫二娘,拼命慶幸自己方才沒有無腦的随那楊婆子沖鋒陷陣白白損失了半貫錢财的同時,又拼命的猶豫着,像自己這種在夫人跟前讨過嫌礙過眼的,究竟是該走還是該留?
孫二娘急得抓耳撓腮,一時後悔當初瞎眼瘋心,跟哪個鬥不好,跟主子鬥作甚?
話說沈安甯足足候了半炷香,竟無一人離開。
半炷香後,沈安甯便領着春淇夏安二人先去了沁園,給這二位讨要身契。
卻未料,剛一踏入沁園,便見鴛鴦紅腫着一雙眼,一身狼狽的跪在了正房院外直抹金豆子。
沈安甯見狀,腳步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