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很熟悉，像是童年時聽過很多遍的旋律。

“你彈的是《蝸牛與黃鹂鳥》？”尤嘉不确定自己猜的對不對。

不過她對陳域會彈鋼琴這件事還挺意外的。

她之前因為他的耳疾幾乎已經在心底默認了他不會彈琴。

“嗯。”陳域點點頭，說了兩人認識以來最長的一段話，“這是我和我媽一起學的第一首曲子。小時候我不想學鋼琴，我媽就說和我比賽。同一首曲子，我們一起學，誰先學會就算誰赢。赢的人會有獎勵。”

這麼長的一段話，陳域說的有些磕磕絆絆，尤嘉聽得也費勁。

但她聽得很認真。

陳域的媽媽......尤嘉想起自己曾化身成貓被迫栖身在陳域狹小出租屋的那一日。

如果他媽媽看到自己兒子住在這麼擁擠的地方，應該也會心疼的吧？

尤嘉默默舉着相機，心底忽然湧起不太好的預感。

他媽不會去世了吧？

“那是你赢的比較多嗎？”

陳域搖了搖頭，修長手指仍在琴鍵上舞動：“一開始是她赢的比較多。她練得很刻苦。她知道如果總是輸給我，讓我赢得很輕松的話，我就會懈怠。所以她練得很認真，為的就是想讓我知道，想赢她并不簡單。”

尤嘉靜靜地聽着，忽然有點羨慕陳域。

他媽媽聽起來真的是個很不錯的母親。

她從小是個孤兒沒什麼和父母相處的經驗，而從朋友或同事口中聽聞的父母總是充滿了各種野蠻和專制。

陳域母親處理問題的方式真的很不一樣。

如果換了别的家長，小孩不想練琴，大概很容易招緻打罵吧？

陳域彈完最後一個音的時候，窗外斜陽已經開始西沉。

尤嘉提議轉至室外拍攝。

兩人在院子裡那顆九重櫻下拍了沒多久就遇到周阿姨帶着小狗風風火火地回來。

“你朋友啊？”周阿姨見到陳域的第一眼還有些迷惑，再定睛一看，是個小帥哥。

跟尤嘉站在一起還挺般配。

“嗯。”

尤嘉點點頭，看着周阿姨臉上明朗的笑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笑，一看就是把他倆想成一對了。

“這棵樹是挺适合拍照的哦。”周阿姨看了一眼尤嘉手上的相機，又看了一眼開得正盛的九重櫻，“我先去做飯，你朋友留下一起吃吧！”

“不用了，阿姨。”陳域搖搖頭。

“沒事的，别客氣别客氣！”周阿姨說着就一頭鑽進了廚房。

隻留下小狗興奮地圍着陳域轉圈圈。

它見到熟人表現得很是高興，趴下身子屁股翹起，露出小尖牙打算去咬陳域的鞋。

“不可以咬。”

尤嘉早就看透小狗的壞心思，蹲下身子直接揪住了小狗的後脖頸。

“嗷嗚——”

小狗被限制住，下意識轉過頭來想咬尤嘉的手，被她眼疾手快地躲開。

尤嘉收起相機，伸手撸了撸小狗的背算作安撫，然後從地上站起來。

她擡頭看着陳域，眼神清澈透亮：“今天拍的差不多了。你是要回去還是留下來一起吃飯？”

她沒強留陳域，她不想讓他尴尬。

“我，回去。”

陳域的答案和她料想的一樣。

尤嘉點了點頭。

“照片的話我大概一個星期後發給你。”

“不急。”陳域嗓音暗啞，卻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那拜拜。”尤嘉朝他揮了揮手。

“拜拜。”

陳域應得很輕。

他轉身的霎那，身後傳來一陣如影随形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聽起來莫名熟悉。

他下意識轉頭往後看，果然是小狗跟在他身後。

尤嘉也從院子裡出來，垂眸看着小狗，語氣有些酸：“這就跟人家走了？”

“那我們曾經的美好時光算什麼？”

“算海苔嗎？”

尤嘉語氣搞怪，故作傷心，陳域實在沒忍住勾了勾唇。

小狗聽到尤嘉的聲音，歪了歪頭，從陳域這裡又跑回到尤嘉腿邊。

小耳朵一顫一顫的，細細的尾巴在風裡左搖右晃。

陳域目光凝在小狗身上，試探性地後退一步。

緊接着，又退一步。

小狗看到他在動，下意識想去找他玩，于是又抛下尤嘉屁颠屁颠地跟了過去。

被留下的尤嘉：......？

陳域抿了抿唇，看着尤嘉氣鼓鼓的臉忽然就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看起來，它好像更喜歡我诶。”

陳域就地蹲下，揉了揉小狗的腦袋，看向尤嘉的眼神裡多了絲明晃晃的得意。

尤嘉愣了下，内心莫名升起一股勝負欲。

她歪頭看着陳域，清亮的眼神裡忽然染上一絲促狹笑意。

嗓音也變得甜膩膩的。

——“是诶。畢竟，同類相吸嘛。”

同類相吸......

陳域反應了一下，她這是調侃他像狗？

陳域微微蹙眉，舌尖不由自主頂了頂腮幫。

他雙手插在褲兜，一邊晲着尤嘉，一邊從地上站起來。

他眼神沉靜，卻似乎蘊着風雨欲來的征兆。

尤嘉眨了眨眼，忽然就有些膽怯。

她玩笑是不是開過頭了？

男人朝她一步步靠近，尤嘉站在原地，心髒不受控制地開始加快。

陳域比她高快半個頭，這會兒低頭湊到她面前的時候，壓迫感十足。

她幾乎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眼神。

下一秒，男人炙熱的嗓音落入她耳畔：“我以為——”

“我們才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