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二十三年冬,上京城,家家戶戶紅燈高挂,正值正月初四,新年喜慶的氣氛還沒消散。
街道兩旁随處可見堆起來的積雪,有幾家門前還有玉雪可愛的雪人。有跳脫的小動物形狀的,最多的還是以樹枝為胳膊的傳統雪人。
地上燃燒完的爆竹留下一溜兒的紅色紙屑,像是為這琉璃世界點綴了點點紅梅。
距離皇宮一條街道遠的地方有一座氣派的府邸,雕梁畫棟,占地面積極大,府邸正門的牌匾上燙金的字迹更是顯示着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
“瑞親王府”四個燙金大字,字迹遒勁,恢宏大氣,從這塊牌匾中就足以看出府邸主人是備受寵愛的。
瑞親王是當朝皇帝景安帝的二兒子駱長瑞,其母是皇帝寵妃柔貴妃白傾柔,因皇後早逝,景安帝未再封後,因此整個後宮,柔貴妃獨大。
其外祖白太傅是帝師,在景安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擔任了教導的職責,因此皇帝對自己這個老師,自己愛妃的父親那是相當的尊重。瑞親王舅舅是兵部尚書,掌管實權,種種恩寵足以體現出白家是真真正正的天潢貴胄,位高權重。
正處新年,本該熱熱鬧鬧,然而此時的瑞王府卻氣氛沉重。王府密室裡的刑架上正綁着一個人。
碩大的瑞親王府内,偶爾從某個角落裡傳來幾個仆從的小聲交談,亦或是如小貓嗚咽般沒有氣力的呼疼聲。
“王爺這是又在審問王妃了?”說話之人皮膚黝黑,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上,最為突出的則是右側臉頰上一顆黃豆大小的黑痣。
此人正是瑞親王府上月買來的燒火工長貴。
“噓!長貴你不要腦袋了?也是你剛來王府,不知道王府的規矩,咱們王爺說了,不能稱呼那位為王妃。若是被王爺知道了,小心你的腦袋。”廚師劉福急忙捂住長貴的嘴。
“這是為何?劉叔您給我說說呗!”說着長貴從懷中抓出一把顔色極好,顆顆飽滿的瓜子遞給了劉福,俨然一副八卦模樣。
“你小子,還有這閑錢買這玩意?這東西可不便宜,有錢人才磕呢,金貴的東西得拿回去給我兒子吃,嘿嘿。”說着,劉福将這把瓜子揣進了褂子兜内。
想着終于能給兒子帶些好東西了,劉福心裡高興,因此并沒有細想一個新來的燒火工哪來那麼多錢來買吃嘴消遣。
長貴笑了一聲,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隻得又拿出來了一把:“劉叔吃吧,我又沒媳婦,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就嗑瓜子這點小愛好,這不,有點閑錢都進嘴了,您快給我說說。”
劉福接過,笑得一臉褶皺,小聲道:“那位是王爺年前擡進來的,當時并沒有宴請賓客,所以除了皇室宗親外沒有多少人知道,據說還是鎮北大将軍沈遠的小兒子呢。”
“沈将軍的小兒子?那好歹也是嫡子,怎的連宴席都沒擺?”
“聽我慢慢說,鎮北大将軍和沈小将軍去年戰死沙場了,整個沈家就留下了這麼一個獨苗苗,皇上體恤其滿門忠烈,說是要盡可能滿足沈小公子心願,誰知這沈小公子赫赫軍功換啥不好,偏要一心嫁給咱們王爺,咱們王爺心悅白家嫡公子,死活都不願意,據說還和皇上吵了一架。”劉福砸吧砸吧嘴,歎息道。
“那為何最終又同意了?”長貴一臉八卦問道。
“聽說是因為柔貴妃去說服了王爺,讓他從沈小公子這裡拿什麼東西,王爺這才同意。”劉福湊近長貴,小聲透露道。
長貴直覺大消息來了,将兜裡所剩無幾的瓜子索性全都搜羅給了劉福:“老哥快給我說說”。
劉福壓低了聲音:“你有所不知,沈大将軍早年走南闖北收服了一大批武林人士,據說個個以一敵百,全憑一塊令牌差遣,而那塊令牌據說在沈小公子手裡,我估摸着王爺娶他怕是為了這個。”
這可是驚天的大消息,長貴壓下内心的震驚,問道:“這麼機密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上次王爺要吃我做的老鴨湯,讓我送到書房,恰巧那日值班的侍衛不知為何沒在,我在書房門口偷偷聽到的,這件事我隻告訴了你,你可不敢出賣我,否則咱們二人都得掉腦袋。”
“是是是,這是自然,定然不會出賣老哥你。”長貴一臉認真的答應道。
......
瑞親王府密室中,被綁着的那人渾身上下滿是鞭子抽打過的痕迹,左腿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扭曲着,很顯然,骨頭已經斷了。那人整個身上鮮血淋漓,如果不是黏在臉上的頭發被鼻息吹的微動,很難不懷疑這人已經沒了氣息。
“潑醒。”刑架前面的長榻上斜卧着一男子,身着明黃色蟒袍,腰間挂着一枚成色極好的饕餮玉佩,端着酒杯的手十分修長,拇指上戴了一個翡翠扳指,束發的玉冠中間鑲嵌了一顆紅寶石,襯得皮膚雪白,端的一副如玉公子模樣。
然而那近乎完美的臉上卻挂着一抹殘忍的笑意,使得整個人看上去陰柔了幾分,此人便是瑞親王駱長瑞。
一桶冷水潑下去,架子上的人終于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