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華第二天去照常去土地廟,隔壁房間的阿緣卻沒有出來。
推門進去,看他躺在床上,墨發披散,眉頭微皺,聽到動靜之後緩緩擡眸,黑眸中帶着委屈。
穆華伸手要探住他脈,還沒伸出手,就被阿緣上臂緊緊抱住腰,小狗一樣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臂,哼唧兩聲。
穆華用手背輕輕觸碰他的額頭,比尋常溫度高一些。
“你發燒了。”伸手幫他揉穴位,聲音溫柔,穆華起身到桌子前倒水,遞到他手裡,自然地從藥箱裡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黑色藥丸:“把要吃下去。”
阿緣不松手,喘息帶着熱氣,展露虛弱,乖乖張開嘴巴,苦苦的藥丸,眉頭可憐巴巴地皺起來。
“好難吃……”
“好好睡一覺,我一會就回來。”
脆弱小狗的樣子比尋常還要有姿色。
忍不住沖動地摸了摸他額前的一縷碎發。
阿緣不松手,伸手緊緊抓着她的衣襟:“騙子……”
穆華低頭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蓋上一吻:“好啦,昨天你不是去過一次嗎,沒什麼危險。”
按照計劃也去不了幾天,倒是很好奇最後那位大人不一樣,雖然知道了運輸途徑,卻也好奇這裡面的配置方法。
穆華點了香,屋裡帶着淡淡的藥草香味,阿緣閉着眼睛的時候,紅唇玉面,身上凜冽的氣質褪去,溫柔的不像話。
像哄小孩一樣,磨蹭好久才得以離開。
走出房間,關上門之後便看見早已等待的秋思,壓低聲音:“穆姑娘,情況有變。”
穆華皺眉:“怎麼了?”
看着秋思看着他:“梁老道死了,土地廟大火。”
“什麼!”
秋思抿唇:“說來話長,公子已經在外面等你。”
穆華被突然一擊,邁步下樓,看到莫川早等在樓下的馬車上。
上了馬車之後,皺眉看着面色平淡的莫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點征兆都沒有。”
莫川垂眸,放下放下手裡的白玉煙鬥,掀開的窗簾,車廂裡的白煙消散:“已經有了很多征兆了,不過是圖窮匕見,把手中棋子抛棄而已。”
穆華:“什麼意思?”
莫川淡色的眸子仿佛一副平靜的青色湖面,看似平靜,實則深不可測:“當初羊城,常醫者死于何物?”
“向陽花木……你是說……”
穆華眼中一頓,瞬間聯想到什麼。
莫川點了點頭:“南境鐵騎一日無主,暗處想興風作浪的人,便一日不會放棄,何況朝廷上下來南境軍隊,半路折返,其中含義不得不讓人深思。”
穆華想到在那本醫書上看到的一句話:“四毒面世,輕則擾亂人心,取人性命,重則流難大疫,地獄人間……”
此事神醫谷插手,定然跟這件事脫不開關系。
“可是,若是想煉化毒藥,為何鬧出這麼多差錯。”
莫川修長的手指摩挲煙鬥:“這也正是我遲遲不動手的原因,黑暗中的敵人各懷鬼胎。”
空氣中陷入沉默。
莫川擡眸,神色凝重看向穆華:“木大夫,我需要你幫我。”
一路凝重,馬車來到土地廟前,外面已經圍滿了人。
官府的人已經圍在外面,白色布料下是燒焦的屍體,穆華眼尖,放眼望去便知道了是梁老道。
莫川轉頭注意到穆華的神色上的異常:“你在想什麼?”
穆華:“他身邊的那個小童,不對,這裡面肯定有蹊跷。”
莫川點頭:“等晚上,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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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裡,床榻上吃過藥,昏昏欲睡阿緣的神色痛苦,額角因為陷入噩夢而冒出虛汗。
夢中一切總是隔着一張面紗,似遠似近,看不見真實。
“不要!不要!”能看清楚的,隻有屍體殘骸各處散落的屍山血海,巨大的疼痛和恐懼,使他渾身緊繃,身上的衣袍已經被冷汗浸濕。
醒來的瞬間,頭痛欲裂,喉間腥甜,黑眸中冰冷愈發漠寒。
說罷轉身便走,留下屋裡一片寂靜。
阿緣從窗前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眸色沉沉,心中莫名躁動。
客棧裡隻剩下念奴留守,聽到樓上屋裡傳來的動靜,上前打算問候一下。
還沒進門就被一把匕首抵住脖子,一雙冰冷的黑眸映入眼簾。
念奴被吓了一跳,原本沒做防備,瞪大眼睛,聲音顫抖:“小哥……您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