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都不是他們想要的。
因為靠種地或是朝廷發的那點俸祿,養不活山寨内的一百五十七口老人孩子。
他們也不想失去山寨。
而裴一雪說能夠安置濟世寨的所有人,無論老幼。
濟世寨關起門商議一通,最終敲定答應與裴一雪合作。
唯一要求便是保住山寨。
事情談攏,裴一雪便和虎哥等三兩個土匪一同前往西塘縣縣衙,給全山寨的人登記。
取得合規的身份很簡單順利,但要保住山寨衙門卻不同意。
縣令道:“你們應該清楚,朝廷招安為的就是要将這些民間勢力打散,減少動亂。若保留下來,跟沒招安有什麼分别?”
裴一雪說:“大人,我們并非要保留山寨,而是要将濟世寨改為濟世堂。”
堂上上座的人怔了怔,似在思索自己是否沒聽清,随即問:“有何區别?”
“濟世寨幹的是打家劫舍的勾當。”他笑說,“而濟世堂是收養無家可歸的孩童的地方。”
收養無家可歸的孩子是濟世寨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情,隻不過他們養孩子的方式卻是搶劫過往富商,方式不對便成了土匪窩。
若山寨錢财來源合法合規,土匪窩就能變成造福一方的善堂。
縣令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椅子扶手,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裴一雪道:“若日後濟世堂能收留所有無家可歸的小孩,乃至收容所有無家可歸的人,整個西塘縣境内大街小巷将無一乞兒,所有百姓都安居樂業。
這樣的場景,大人如此為國為民的人,難道不想看到嗎?”
縣令手指敲打椅子扶手的節奏變快了些許,瞧上去有了些動搖。
西塘縣要能變成那等繁榮景象,必定能在他的政績中增添濃墨的一筆。
裴一雪和西塘縣縣令打過交道,清楚這人最是愛錢。
他便投其所好。
隻要他樂意,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是事兒。
如今因為縣令母親的緣故,縣令光明正大地敲詐這條路已經行不通。
他便道:“濟世寨處于四不管的地界,大人如今已将其中山匪招安,那松武山便歸屬于西塘縣。”
歸屬于西塘縣,那就能征稅。
濟世寨占地約莫五十畝地,按一畝地一年二兩銀子,山寨的一年稅收也有上百兩,抵得過縣令一年的俸祿。
縣令直起背來,坐在椅子上正了正神色,“濟世堂開堂做好事,造福于民,本官自是支持。
但松武山如今屬于西塘縣,你們若是還敢如從前攔截來往富商,本官定不輕饒!”
縣令說這話,便算是同意将山寨保留。
濟世寨正式改名為濟世堂。
山寨中,土匪們從前為種糧食開出來不少荒地,這種荒山秃嶺種糧食卻不行。
可拿來種藥材确是頂好。
對于山寨的人,裴一雪讓能武的進镖局,剩下的上了年紀的老人,隻需每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至于小孩子,他花錢請來三四個先生來教他們讀書寫字。
人多了,裴一雪的車隊也進一步擴大,藥材銷路包攬了附近幾個鄰縣。
镖局成立沒多久,除了為他們自己車隊護送,竟也接了兩三個大單。
什麼都好,隻是外頭不知從何時起,開始流傳他被謝玉書強搶民男,被迫成為贅婿的流言蜚語。
裴一雪絲毫不在意,謝玉書要是能強搶他,不失為一樁美談。
隻是謝玉書卻不喜歡,自從知道這則風言風語,一直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他。
不消幾日便是除夕。
這天午後,謝玉書甩開裴一雪去到縣城采辦年貨,卻迎面撞見三人。
其中一位他見過,是上次去王家祖宅找裴一雪的那位。
那人正攙扶着個婦人,旁邊跟着名丫鬟,正緩步朝他走來。
婦人對着他上下打量一番,眼底帶着嫌棄卻又是滿意,令他有些不解。
“這位是裴夫人,我和一雪的母親。”廖秋白向他介紹着這位婦人。
謝玉書抿着嘴,對對面的婦人彎腰行了個晚輩禮。
“一雪那孩子脾氣還真是倔,在外受了這等委屈也不往家裡說,打碎牙往肚裡咽。”婦人對他禮節仿若未見,自顧自地說着,“如今生米煮成熟飯,也不得不認栽。”
這些話謝玉書最近一段時間聽得很多,無法是說他強占了裴一雪,叫裴一雪成了自己的贅婿。
謝玉書也算看明白,這位婦人先前對他嫌棄又滿意,大抵是以為裴一雪被迫與他這麼個又啞又醜還沒錢的雙兒結合,在暗自竊喜。
他直起身來,雖然知道自己的解釋起不到什麼作用,但他仍如往常一樣,對面前的人表明他和裴一雪并無那種關系。
比劃完,他也沒管對方看沒看懂就轉身離開,裴府的丫鬟卻擡步攔住他的去路。
身後的婦人語氣盡是嫌惡,低聲與廖秋白說:“鄉野村夫還真是沒教養,長輩還沒發話就自顧着走。”
謝玉書扭頭,想問這三人還想做什麼。
那方的廖秋白便朝他笑了笑,“都到裴府門口了,不如進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