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楓臉上仍舊挂着欠揍的笑,厚着臉皮說:“嬸子莫要動氣,我也是擔心他了。”
“哼!”李氏不跟他說,轉身安慰起裴一雪。
屋内陷入沉寂。
當謝玉書告知自己會去參加三月份的縣試時,房間衆人再次炸開了鍋。
“什麼?!你要去做官,那我家……”李氏瞟了眼裴一雪,欲言又止,随即和謝祖母對視了半晌。
裴一雪對謝玉書的意思,這麼久以來她們也都知道。
雖然謝玉書這體型别說走兩步就要喘的裴一雪,就算正常男人也不一定吃得消。
但她們見兩人相處也并沒有太大的問題,以為不久便能修成正果。
可如今看來,都是裴一雪一廂情願。
裴一雪不知在座衆人怎麼想,隻是對謝玉書想要科舉一事,他心中早已有了對策。
謝玉書既然想要去科舉那便去,不過嫁他也還是要嫁的。
他揚起了一個真摯美好的笑,朝謝玉書道:“阿書想做什麼,我都支持阿書。”
而常楓也不知道原本想要說些什麼,聽到這句話,扭頭盯了他半晌,給咽了回去。
時間隻有兩個多月,謝玉書為了能趕上旁人的進度,每日隻睡兩個時辰,除了吃飯睡覺,幾乎全泡在書堆裡。
裴一雪見狀都不敢像以往那樣去黏着人家,送水送飯的時間成了他唯一能見着謝玉書的機會。
而藥堂那邊,最近也開始破事百出。
神醫名頭在外,有點兒錢或是權的無論大小病都指名道姓想讓神醫給看,根本不滿足于藥堂坐診的大夫。
更有甚者,仗着錢權要神醫親自上門診治,擺足了架子。
讓裴一雪上門看診,成了這些人往臉上貼金的一種形式。
“别不識擡舉給臉不要臉,能去我們府上看診是你們的福氣,什麼黎明藥堂,我們家老爺不過一句話就能讓你們在青州待不下去,可要想想清楚。”
嚴府上已數次派人來喊裴一雪上門替嚴老夫人診治,這第四次派來的小厮,已然決定和裴一雪這個神醫徹底撕破臉。
一個月前,嚴府第一次來黎明藥堂喊人,據說是嚴老夫人不慎感染風寒,要裴一雪跟着去青州城瞧瞧。
當時真給裴一雪氣笑,一個風寒青州城内有的是大夫能治,何況青州城離西塘縣來回車程得四五天,這還是在不耽擱的情況下。
叫他從西塘縣趕過去,嚴老夫人隻怕熬不到那個時候。
嚴府如此,治病是假,更多的則是滿足富人的惡趣味虛榮心。
裴一雪又不是什麼很賤的人,怎麼可能乖乖當這個玩物?
而嚴府做着珠寶生意,是青州首富,青州知府都得給嚴府幾分薄面,如今被剛起勢的一個大夫駁了面子,又怎會善罷甘休?
眼下感染風寒的老夫人隻怕早已痊愈,嚴府仍舊堅持讓裴一雪上門診治實乃為了争那一口氣。
他們不僅想要裴一雪親自上門,而且必須以低姿态上門,最好如匍匐在地的狗一樣低聲下氣地去嚴府請罪。
此事十裡八鄉都清楚,不少人都等着裴一雪的笑話,前面拒絕嚴府時有多清高,如今就要有多卑微低賤。
外邊嚴家小厮的叫嚣聲斷斷續續傳來,房間内,裴一雪心平氣靜地把完脈。
朝坐在桌子對面的人說:“公子的身體虧養許久,按原來的方子調理,切忌操勞思慮過重,且這兩月還須得堅持每三日來此藥浴,配上針灸。”
“多謝神醫。咳咳……”對面的公子擡手抵在嘴邊輕咳起來,一舉一動都透着矜貴和教養。
與裴一雪相比,眼前這個是個實打實的病秧子。
如畫的眉眼間染着怎麼也揮不去的倦色,身上穿着的那襲淡青色衣袍又襯得人多出了幾分破碎感。
是個美人,裴一雪看在眼裡,突然有些理解謝玉書平日裡看向他時露出的憐愛目光。
原來是這種感覺。
不過裴一雪還是更喜歡壯實點的身體,那結實的臂膀和胸膛更能勾起他的欲/望,那是會令他一想到便頭皮發麻的征服的欲。
他自顧自地想着,嘴上也沒忘答話:“醫者行醫,乃分内之事,公子無須挂在心上。”何況開堂做生意,錢貨兩訖。
“無論如何,徐神醫若能醫好我的身體,都是有恩于我,否則我活不過兩年。”裴一雪沒當回事,青衣公子卻是十分真情實意地感激。
他從小被這頑疾纏身,各地神醫都求了遍也束手無策,原本找來西塘縣也隻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成想倒讓他看到了些希望。
“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心情好的時候,裴一雪也是樂意說些好聽的恭維話。
且眼前的這位病人從頭到尾并未透露任何身份信息,可怎麼也藏不住“貴”字,他也沒理由去主動得罪人。
“吉人嗎?那便借神醫吉言了。”貴公子被小厮攙扶着,起身拜别。
目送人離開,裴一雪心想他也該換身行頭打道回府了。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的貴公子卻忽地駐步,扭頭望來,朝他展顔一笑。
那瞬間連國色天香的紅牡丹也為之遜色。
“徐神醫行醫救世功德無量,必定會洪福齊天,青州嚴家神醫無須在意。”貴公子說完擡步出了房間。
盯着人離開的背影,裴一雪若有所思,看來這位貴公子,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