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給過機會,裴一雪不識擡舉拒絕,如今後悔也晚了。
他們這次必定讓裴一雪好好吃一吃苦頭,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然後耗到裴一雪身無分文負債累累,再将這條買賣藥材的産業收入囊中。
至于裴一雪這個人,當初那樣有骨氣,就得承擔和裴家講骨氣的後果。
趕去乞丐窩自生自滅吧!
兜兜轉轉半個月過去,黎明藥堂門可羅雀,裴家卻也沒有表面那般風光。
“嚴恒那小子當初可把你們吹上了天,如今都過了一月卻還未有起色,虧得本官費盡心思将你們引薦給總督大人,眼下看來跟街邊那些蹩腳庸醫也并無兩樣。
最後三日期限,若還見不到成效,休怪本官翻臉不認人!”元洲裴家藥堂包廂内,原青州巡撫揮袖氣憤離去。
裴君好歹是這一地帶的名醫,被這番羞辱面子挂不住,臉色鐵青嘴唇都氣得抖。
但民不與官鬥,更何況他們還開着藥堂做生意,得罪這些做官的,便可能有一萬種理由等着他們關門大吉。
“父親不必和這些不懂醫理的一般見識。”廖秋白遞去一杯茶,“消消氣。”
裴君搖搖頭,沒接茶水,“方總督的舊疾尚未有頭緒,如今隻剩三日便要交差,如何是好?範知府本就因被貶一事憋着火,就等着扒着方總督謀個好出路,若我們不能幫他搭上這條線,恐怕不好收場。”
前些日子他們還能想着邊走邊看,尋找法子,眼下過去這麼久,方總督已然對他們失去信任,範知府更是急得跳腳。
裴君唉聲歎氣,廖秋白有些遲疑道:“父親,我倒有一計,隻是……”
“什麼法子?”裴君猛然擡頭。
“前幾日黎明藥堂診治了一位病人,聽說症狀與方總督大緻一緻,在找過那位神醫後隐約有了轉好迹象,或許我們可從此下手。”
聽廖秋白說完,裴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從黎明藥堂下手不就承認他的醫術,還不如一個不知從何處跑來的鄉野老匹夫。
簡直赤裸裸地将他幾十年來積攢下來的名氣當衆撕碎。
但如今又似乎沒有别的路可走。
“我們與黎明藥堂勢如水火,他們又怎會好心相幫?更何況範知府與黎明藥堂也早撕破臉,别說黎明藥堂出手醫好方總督幫範知府搭線,隻怕還會踩上範知府幾腳。到時這筆賬,範知府定會算到我們頭上。”
與裴君眼神交流間,廖秋白揚起個胸有成竹的笑,“父親無須過多憂心,人自然還得我們去治,黎明藥堂絕不會有機會出現在方總督眼前。”
…………
西塘縣黎明藥堂。
“東家,有位病人在藥堂等候多時了,坐診的王大夫瞧過說是沒什麼大礙,但這位病人總喊着不舒服,非要執着地求神醫給看看,您看?”管事輕聲詢問道。
“左右無事,帶來吧,多半是自己吓自己,來看神醫求個安心。”裴一雪混迹醫藥場上多年,見多慣了形形色色的病人,其中不乏沒病但被自個兒臆想吓出毛病的。
身後管事應下,不久領來一個中年男人。
“神醫。”中年男人激動地撲到裴一雪跟前,“我最近總覺得胸口憋悶得慌,呼吸困難,可能治?”
“莫急。”裴一雪示意男人在桌前入座。
待中年男人遞來手,裴一雪例行把完脈,說:“沒什麼大礙,隻需平日注意多加休息便好。”
“沒什麼大礙啊,那就好那就好。”中年男人若有所思。
裴一雪應了聲,本就隻是走個過場,沒什麼好多說的,準備送客時中年男人卻問:“神醫,我有一位遠房親戚有時也覺呼吸不暢,他家離西塘縣太遠,不便來此,想托我一塊問問?
他這個心口啊,會隐隐作痛,還有肩膀後頭、膀子、大腿也會痛,除了痛,和我一樣胸口還悶悶的,呼吸也不甚順暢,心髒還會突突地跳,可能治?”
裴一雪挑眉,他還從來沒遇到有哪種病是他不能治的,不假思索道:“自然能。”
“如何治?用什麼藥?”中年男人急問。
心中推測完中年男人這位親戚可能的病由,裴一雪道:“或許隻需用藥,或需藥、針灸并施,望聞問切此診斷的過程缺一不可,見不到那位病人,沒有哪位醫者敢輕易給出治療方案。”
中年男人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可我那位親戚,當真來不了,他苦受病痛折磨,神醫您就行行好,給個妥當的方案,隻說如何治便好?用藥用何種藥?紮針要紮哪些個穴位?”
紮哪些穴位?還想自己動手紮針不成?裴一雪隻覺好笑,這治療方案任誰也不敢給,到時出了事,隻會惹得一身騷。
他不松口,中年男人隻得悻悻離去。
第二天,黎明藥堂剛開門不久,中年男人便帶着另一個男人要見神醫。
為何那位不便來西塘縣的病人第二日就到了西塘縣,裴一雪沒過多追究,直接把脈。
見這位病人如中年男人一樣,根本就沒病。
裴一雪歎氣,這算什麼?不會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家人都怕死,來這兒杞人憂天?
他将實情如實告知,沒想到這二位非得拉他開藥治病,無論如何規勸都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