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過去,裴一雪便就近尋了個台沿坐下。台沿的青磚帶着絲絲涼意,透過衣衫沁入肌膚,他理理衣擺。
轉頭對身側的山匪小夥說道:“我有些累了,小兄弟也不妨坐下來休息下?”
途中裴一雪為了扮好“病人”的角色,休息了不下二十次,山匪眉頭緊皺,“又休息?”
裴一雪回以一個溫和的微笑,不乏幾分虛弱與無奈。
山匪小夥雖心中不滿,但還是不情不願地到旁邊坐下,嘴裡還小聲嘟囔着什麼。
看着那方山匪熱火朝天地搬運貨物,裴一雪問:“這麼多車貨,裝的都是糧食嗎?”
“不然還能是什麼?七俠崖最為看重糧食,三五天便會運來大批糧食,又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山匪小夥沒好氣地應道,雙手依舊抱在胸前,眼神卻時不時地瞟向那忙碌的人群,不乏好奇意味。
“原來如此。”裴一雪輕聲答着,心中卻暗自思忖,看來眼前這個山匪也不清楚其中事宜。
不是新鮮事,卻不代表沒有異常之處。
林風曾說過,七俠崖确有屯糧一事,半個月以來運往七俠崖的物資将近兩千車。
僅這些都已經夠七俠崖吃上大半年了,而今七俠崖又浩浩蕩蕩拉來四五百車的糧。
未逢災荒年間,簡單屯些糧正常,但七俠崖花大量财力人力,過分屯糧,便不太能說得過去。
畢竟七俠崖也不能年年吃陳糧不是。
裴一雪必須得瞧瞧,這其中到底藏着什麼貓膩。
他靜靜地看了會兒,瞟到旁邊山匪小夥明顯有些坐不住了,身子開始扭來扭去,眼神也飄忽不定。
裴一雪沒由來地感歎:“真好。”
見山匪小夥莫名側目觑來,他神色傷感,緩緩說道:“見笑了。看着他們輕松扛起百斤重的貨,不免心生羨慕,于我而言,這大概隻存在小時候每晚的夢裡,漸漸地長大了,連夢中也未曾再出現過。”
他的聲音三分豔羨三分落寞,四分身不由己,仿佛在訴說着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山匪聞言,放下原本呈抱臂之态的胳膊,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猶豫片刻,道:“有何羨慕?我還羨慕你們揮金如土的日子了。”山匪理理衣服,重新坐好,一顆浮躁的心似也跟着安靜下來。
裴一雪臉上挂着笑,達到目的,他便收回了目光,靜靜地看着那方山匪搬運貨物。
陽光漸漸西斜,灑在他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當太陽挂上山頭,山匪再也忍不住:“你還要看多久?都到飯點了。”
“我還不餓,小兄弟不如先去吃?我在此處等你。”裴一雪不走,山匪也不好與他動手拽他走,想了想同意了裴一雪的提議,轉身匆匆離去。
也不知山匪小夥吃飯吃到了何處,直到這邊貨物搬運完,裴一雪都還不見其人影。
晚間,山洞前搬貨的喧嚣漸漸散去,唯獨留下了六個山匪看守着洞口。
他們分散站在洞口四周,手中的大刀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仿佛是守護着神秘寶藏的護衛。
借着夜色遮掩,裴一雪在旁靜靜地觀察着這一切。
洞口的山匪看似粗犷不羁,有的嘴裡叼着根草莖,有的雙手抱胸,眼神卻始終警惕地掃視着四周。
擡手投足無一不顯示彼此之間的默契與協調,一看便受過正統的訓練,與一路過來他所遇到的山匪明顯不是同一路子。
這讓裴一雪更加肯定洞内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帶着這個疑惑裴一雪靜靜等着,看看接下來還能不能得到些線索。
等得久了,他便将就着席地坐下。
看着廚子帶着三五個山匪提着飯菜送到洞口又返回,守在洞口的山匪大快朵頤,仿佛一切再正常不過。
就在裴一雪以為今晚再也查不出個所以然的時候,一股菜香猶如一條無形的絲線,輕輕地鑽進他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