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比試,我不用内力。”
逐風木着臉對她擡手。
林雙“嗤”一聲,道:“不用内力,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少自取其辱。”
逐風上前攔住她的去路,依舊木着臉,大有不罷休的勢頭,“天下第一,與我比試。”
作為平西王府暗衛之首,追月逐風的實力在同輩中也能排進前十,不過暗衛不能擅自抛頭露面,縱使逐風自幼癡迷于武道,習成後也少有能打個痛快的時候,更别提到天坑大試去一試身手。
天坑大試可謂是江湖中人最向往的擂台,而每一屆的勝出者更是同輩中人最渴望能交手的對象。遑論林雙自出師以來就無往不勝,年前撻拔關一戰,單挑逢仙門四位長老,讓她聲名大噪,之後一路打上天坑無一敗績,與她交過手的人無不稱贊其武學造詣之高,未與她交過手的人更是躍躍欲試、心馳神往。
此時院中無人,逐風不用内力、隻憑招式步步緊逼,林雙總能三兩撥千斤地輕松化解,她招式複雜、融彙多家,說是比試,更像是敷衍逐風。
逐風心頭惱怒,兩手回撤,成拳攻去,林雙長袖一卷,單手接住他雙拳反手一壓,将人推出幾步去。
“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
逐風看着自己的雙手陷入沉思,喃喃道:“如果剛才我一手攻你咽喉,一手攻你腹部呢?”
話落他雙手轉換,一上一下襲去,俨然忘記防守,林雙手中接住他一拳,上半身後仰,另一手化掌直擊他的心口。
“隻攻不防,死的更快。”
逐風坐在地上陷入沉思。
接下來幾日,隻要逮到有空,逐風就直接對林雙出手,但每每都被她反打回去,逐風愈發癡迷起來,甚至沈良時還在也能跟林雙動起手來,險些将桌掀翻了,沈良時捂着桌上的牌大聲道:“要打滾出去打!”
林雙回手一推,将逐風擊退,收回手來摸起沈良時打出的牌,将所有牌放倒,道:“胡了。”
沈良時指着躺在地上的逐風道:“你們倆聯合出老千是吧!”
小雨點在旁邊蹦蹦跳跳地拍手,纏着林雙教他,林雙往他嘴裡塞了一顆奶塊兒糖,黏住他的牙才得以安靜片刻,牌桌上的幾人苦大仇深地掏出碎銀子遞到她攤開的手上。
沈良時龇着牙,如同要活吞了林雙一般。
中秋宮宴,皇室宗親、朝中重臣都要進宮赴宴。
今年的宮宴交到沈良時和晏嫣然手中操辦,由新晉的裕妃和襄妃從旁協助。晏嫣然還是那副樣子,三句話說不完就纏上來勾沈良時的衣帶、撥沈良時的步搖,非要讓沈良時當着滿宮人的面訓斥她兩句才能安分下來,如此一來,宮中關于二人不合的傳言越來越多。
“她簡直就是有毛病,這麼多人在她上來就拉我衣袖,你都沒看到當時裕妃和襄妃怎麼看我的,她現在是越來越會惡心我了!”
迦音正為沈良時上妝,在她額間描繪出一枚花钿。
林雙坐在她身後吃葡萄,聽到她的話頓了一下去,模棱提醒道:“或許她不是在惡心你呢?”
迦音在一側為她插上一隻鑲嵌東珠的纏花金钗,又在後面為她戴上一對步搖,長長的流蘇垂到她頸側,猶豫道:“娘娘,我也覺得晏貴妃貌似不是在故意……刁難你呢?”
沈良時立即道:“怎麼不是?從她進宮開始,每次見本宮不是努嘴歪眼,就是搖頭擺尾!我都不知道她在炫耀什麼!不就是比我年輕幾歲又比我窈窕一些嗎?”
林雙借着銅鏡看到她蹙着眉,氣得白眼翻出二裡地去,滿頭朱翠流光溢彩,叮當作響。
迦音又為她穿上楓紅繡祥雲的大袖外袍,替她整理好衣襟和腰間環佩。
沈良時在鏡前轉了一圈,問道:“好看嗎?”
迦音笑吟吟道:“好看,娘娘最好看了!”
林雙也附和道:“不錯,比起在承恩殿的時候,天壤之别。”
沈良時被養回些肉,看上去總算不再是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樣子,臉也圓潤起來,更顯幾分貴氣,但又不會過分豐腴,體态正好,勻稱有度,行走間能看到有緻的腰線還是不及盈盈一握。珠光與金飾交映,那張本就動人心魄的臉上了妝後更如畫中洛神,雙目顧盼生輝,唇瓣鮮豔欲滴,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林雙從她唇上收回視線,摘下一顆葡萄連皮丢進嘴中。
沈良時問道:“今夜你要與我一同前往渭甯别館嗎?”
林雙一向不去湊熱鬧,為防皇帝身邊的人見到她,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今日也一樣,她随意囑咐了沈良時兩句,就打算回屋去睡覺。
渭甯别館比鄰禦湖,離嘉乾宮有很大一段距離,沈良時還要再檢查一遍宴上要用到物什,因此宴前兩個時辰就乘步辇前往。
日入時分,皇帝扶着太後緩緩入席,另一側是挺着肚子的皇後,沈良時和晏嫣然坐在皇後下首,對面是以平西王為首的皇親國戚。
殿中歌舞不斷,陣陣夜風襲來,皇帝讓王睬拿來披風,親手給皇後披上。
“皇後要是累了,就和朕說。”
宋頤婕柔柔一笑,“多謝陛下。”
這一幕落到晏嫣然眼中,她勾着唇看向身側的沈良時,卻見後者端着酒盞聚精會神地盯着殿中獻舞的妃嫔。
上首的太後突然道:“哀家記得,皇後和沈丫頭的舞藝當年也是一絕啊!”
沈良時收回視線不說話,看上去倒跟害羞似的。
太後又道:“還是皇帝有福氣,當年京城雙嬌都讓你娶到了!不過你這些年苛待沈家丫頭許多,日後要好好補償才是。”
對面一名而立年紀的男子朗聲道:“陛下福氣好,咱們平西王可就不行了,年少時都在一塊兒讀書,如今大家膝下小孩都能跟着他學習騎射了,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蕭承安笑了笑,道:“大皇兄要是這樣說,我以後可再也不教你兒騎射了。”
“太後您瞧瞧,他還惱了!”
太後笑道:“承安,這麼些年你還沒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嗎?還是不願領來讓哀家看看?你看上誰家的姑娘盡管跟皇帝說,讓他給你賜婚……上次那個魏國公家的小丫頭,性情活潑,哀家覺得就挺好的啊!”
蕭承安連連擺手,道:“多謝太後慈愛,不過這種事情還是随緣吧,可能臣這一生就是命中孤寡。”
“我看你就是太挑剔了,”太後斥責道,她扭頭看向沈良時,道:“如今皇後在孕中,就由貴妃幫着張羅一下,看看誰家有合适的姑娘,給承安說說親。”
沈良時颔首應下,隻見對面平西王仰脖灌下一杯酒。
酒過三巡,殿中氣氛漸入佳境,皇後言說自己身體不适,先行告退了,皇帝囑咐王睬仔細将人送回鳳儀宮。
晏嫣然偏過身來問:“姐姐怎麼不帶那個丫頭來?她躲懶嗎?”
沈良時夾起一塊桂花糕的筷子“啪”一放,“你老盯着本宮身邊人做什麼?”
“陛下!陛下不好了!出事了!”
還不待晏嫣然回答,王睬連滾帶爬進殿來,皇帝皺起眉,“出什麼事了,慌裡慌張的?”
“皇後娘娘小産了!”
林雙瞳孔蓦然一縮,看向多壽,“如今人在哪兒?什麼時候?”
“席間皇後身體不适由王公公護送先行離開,出去不到半刻鐘王公公就跑進來說娘娘小産了,現下人正在渭甯别館偏殿,太醫正在診治。”